雪崖皇子慢慢鬆開手,讓哨兵踉蹌著後退大口呼吸,他沉吟著,壓抑不住的激憤在他眉間沉浮。呼吸慢慢急促起來,承德太子緊緊等待著——
“皇兄,待我去斬了那家夥首級來!”終於,承德太子聽見自己的胞弟脫口請命。
承德太子唇角驀的有了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他一直看著堂內,徐太傅此時已經慢慢踱了出來,拈須微微點頭,眼睛裏深的看不到底。
承德太子開口勸阻:“七弟,還是閉門不出好了。”
“孫鐵箭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我軍威、殺我大將,弟今日非要提了他人頭回來不可!”顏白的手卻是握緊的,眼裏亮光如電。他沉吟著,終於道:“皇兄,讓我提三百精兵出去,鐵騎快馬,速戰速決,一盞茶內應該就能提著首級返城!”
“好!七皇子智勇無雙,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還不是易如反掌?先斬敵首,待得糧草再到,城內的軍心一定會大振!”承德太子還沒有回應,陡然間旁邊就有人擊節喝采。徐太傅長衫羽冠,踱出堂來,對著承德太子道:“還請太子立刻下令開城出戰!”
“雪崖!雪崖!莫要出城!千萬莫要出城!”深殿中,重重帷幕背後,長孫無塵聽得外麵號角連綿吹起,金柝鳴金之聲響徹內外,感覺驀的周身都冷了。
然而,她雙臂的力氣甚至支持不了她從錦衾中坐起。用盡了力氣掙紮,隻是從床上滾落地麵,四肢沒有一點力氣,她在地上一寸寸的向著門口挪去——然而,寢宮的門緊緊關閉,所有服侍她的使女全不見了,換上了佩劍的士兵。
窗外,龍首原冬季的冷風呼嘯而過,劍一般割裂了窗紙——太子妃雙手顫唞著,咬著牙,然而淚水還是緩緩從她緊閉的眼角落下。
“雪崖,不要出城……”
“吱——呀——”厚達一尺的城門在數十個士兵的合力下終於緩緩打開,發出悠長的聲音。城頭巨大的絞索在軲轆的轉動下緩緩滑動,吊橋慢慢放平。
“願七殿下揚我軍威!”右軍將領邵筠站在城口,抱拳,朗聲祝頌。
金柝急,馬長嘶,鐵衣寒,一行鐵騎從洞開的城門口洶湧而出。陡然間,邵筠怔了怔——因為那時候他驀的發覺、領兵出城的那個身披銀白鎧甲的將領,居然不是七皇子!
“稟將軍,七殿下方才已經單騎從偏門輕裝出城了——方才穿著他鎧甲的,是左軍都尉方萌生。”旁邊,有士卒稟告。邵筠驀的明白過來:“暗渡陳倉?”
龍首原上,冬來草木蕭瑟,一片灰黃,風砂奇大,吹得人臉幾欲裂開。
城下黑壓壓的數千人馬,簇擁著一員大將,他身側的幡旗在風中不停翻卷,那一個“孫”字如血一般奪目。兩名士卒抬著一把長弓跟在左右,那把弓竟然有一人多高,玄鐵鑄成,漆黑如墨,粗如兒臂,兩個壯丁扛著,顯得份量頗重。
“哦,來得是顏雪崖那家夥啊!”軍旗下,那名玄色大氅的將軍極目凝視曄城,看見城內湧出的一行鐵騎,在滾滾黃塵中看出了當先一人,驀的大笑,顯得甚是振奮:“小的們,快把神臂弓給爺端過來!”
左右一聲答應,兩名壯丁一聲黑喲,那把巨弓便被舉上了馬背。
孫鐵箭輕舒猿臂,握緊長弓。那弓不輕,一入手,胯下黑駿馬猛地一踏蹄,打了個響鼻,方才穩穩站住了。孫知泉長弓在手,平平舉起,從鞍邊箭筒裏抽出一支狼牙箭,瞄準了從城中疾奔而出的白衣將領。
“孫將軍,還未鳴鑼開戰,便要……這、這不太好吧?”旁邊偏將濃眉紅臉,顯然有些憨,忍不住喃喃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