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見過你這麼當爹的,知道什麼叫肝硬化嗎?”朱珠戳著盤子裏的涼拌豬肝,“瞧見沒有瞧見沒有,豬死了、肝硬了!”
如此形象的比喻令朱爸爸緊握杯腳,慚愧地低下了頭。
東暖羞憤地捂起另外半張臉,為朱爸爸的家庭地位默哀一分鍾。
朱珠怒氣衝衝地將豬肝丟到嘴裏,所有人都無語地捂起臉,俺娘嘞,您怎麼還能吃得下去喲——
她跟朱珠兩個從小便十分要好,奶奶在世的時候,兩家經常互相串門子,兩人是吃在一起玩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好基友,乃左鄰右舍之友誼典範,被居委會大媽榮冠:“槐樹街的噩夢”。
朱珠是個活潑的姑娘,也是個詩情畫意的姑娘。
朱家雖然是工薪家庭,朱珠卻從小飽讀詩書,因為讀的書太多,以至於對父母為她起的名字表示出極大的不滿。在兩人來往的信件中她曾多次抱怨,為什麼人家起名就是韓寒、楊揚、莎沙、褚楚、南楠,為什麼輪到她就成了“豬豬”!命運啊!十萬個你大爺啊!
為了安慰好朋友,東暖在郵件中含蓄地指出,在這個耽美文高居點擊榜首的時代,“南楠”這個名字的確具有令人羨慕的先天優勢——我們不能改姓,但是,我們可以改名。
在好朋友的鼓勵下,朱珠敖紅了眼珠子,接連倆月翻看《唐詩大辭典》與《宋詞大辭典》兩部厚度堪比城磚、集結我國五千年曆史文化精粹於一身的偉大合集,終於為自己取了個極富有詩意的名字:朱有淚。
出處可參考“還君明珠雙淚垂”以及“滄海明月珠有淚”,但最後名字始終未改成,原因據說是朱爸爸聽到這美麗又傷感的名字,在女兒殷切的目光中他低頭沉思片刻,沉吟道:“豬·······又累,了?”♂思♂兔♂網♂
朱珠哀嚎一聲絕食三日,任誰也敲不開她緊閉的閨房,為此朱爸爸悔不當初,連喝了好幾天悶酒。
東暖一直覺得,是朱珠在她少年時期陰鬱的生活中增添了那一筆明亮的色彩,她堅信這是她逆境中卻沒有像其他典型性墮落少年一般墮落的最主要原因,雖然作為一個非典型,她的問題仍然不少。
吃過午飯,跟朱珠兩個扛著掃把等戰鬥武器豪邁地推開了家裏闊別已久的大門。
奶奶去世後,為了給她收拾遺物,這裏她隻回來過一次。
她有些傷感。
房子是舊式仿古裝修的雙層樓房,而且是兩個院合一修建的,院子中的空地十分寬敞。就現今房價來說就算有巨款也未必買得到,奶奶卻在遺囑裏明確寫明這棟房子以及房子裏的一切都留給她,但她當時無法接受人去樓空的現實,這些年寧願流浪各地,也不肯回來。
院子裏長期沒人管理,荒草長得半人高,欄杆上的油漆因為風化削落很多,即使在豔陽高照的中午頭,看來依然十分具有拍鬼片的氛圍,唯一破壞這種涼爽感的是院子裏散落滿地的某些不明物體。
由於兩家大門隻隔著半米,導致pitt經常自覺穿梭於兩家狗洞之間,使這無主之院自動淪為其可隨時前來大小便的禦用茅廁。
看著滾了滿地的狗屎,朱珠哀怨地撇了眼pitt,以及它身腳邊三隻圓滾滾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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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醒,已經到了晚上,深藍又通透的夜幕如同用最優質的顏料精心調和而成,上麵落滿細碎閃閃的金粉,在不曾繪畫的這一年當中,隻有今天謝西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他慢吞吞洗了個澡,靠在陽台的木質欄杆上等著咖啡壺裏的現磨咖啡。
月上三竿謝父才再次見到他,兩人疏離且客氣地在客廳坐下,謝西慢慢啜著熱咖啡,等著父親接下來的發言。
謝父瞧著兒子冷淡的態度,不由心頭火氣,他壓抑著情緒,勉強扯出慈愛的笑容:
“還記不記得你司叔叔?你小時候常來咱家玩的那個。現在他那裏有個空缺,你先跟著他鍛煉幾天,將來也能給爸爸幫幫忙。你爺爺也快退休了,咱家今後不能沒個抗擔子的,你看看,明後天過去報道。”
謝西笑了一下:“我有經濟來源,勉強也能混個衣食無憂,再說你兒子天生駑鈍,吃不起公門飯,這麼好的機會要不您留給外頭那個?”
一句話令他麵子大失,謝佑亭勃然大怒:“你這個不孝子,這麼大了還讓老父為你操心,你這個不孝子!”
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那您可得多歇著,有時間賞賞山看看水,別再為兒子操心,也算是讓我盡了一盡今後再沒法在我媽身上實現的孝心。”
“你說的是人話嗎!”謝佑亭拂手將桌上的杯子盡數掃到地毯上,“老子看見你就生氣,整天陰陽怪氣的,給我滾!”
“如您所願。”他淡淡道,總是很容易就被自己激怒,看來父親心裏也在虛。
聽見響動,張媽穿著睡衣就跑連出來,“哎喲我的祖宗,這又怎麼了?怎麼摔東西了?”
謝西對她笑了笑,“沒什麼事張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