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完全超乎他想象。
這條街很安靜,這個家也很安靜。遠離暴風眼的位置能夠讓他靜下來,沒準可以再次過上在劍橋讀書的簡單日子。
轉了一圈,他看起來對房子很滿意,“一樓東間看來不錯,就那間吧。”
“但是······”東暖張了張嘴,那是她現在的臥室。
“付現金還是支票?”
這就說到錢了?她還沒想好。
繼續砸過來:“我對國內的行情不了解,聽說現在租房很貴,一個月五千······”
東暖振奮了,沒想到他接著砸:“五千肯定不夠,一萬人民幣可以嗎?”
“這是我的押金。”他取出一張支票。
接支票前東暖已經被他接二連三地砸暈了,再看著上麵的數字,她立刻感覺自己帳篷都住過了,房間什麼的,都浮雲,讓給他好了······她剛剛動搖,這時候峰回路轉,接下來的對話馬上就讓她後悔了。
“提供飲食嗎?”他說,“我的要求是每天可以訂餐,你一個人住應該懂烹飪吧?別緊張,家常菜就可以,夥食費另報,還有,麻煩換一下窗簾,把房間再打掃兩遍,髒。”
“髒?哪裏髒!”東暖環顧,狗屎君早已被掩埋在土裏,牆麵重新上過乳膠漆,窗戶和大門也都刷了新漆,上下兩層收拾完吸塵器都使壞了。
她十分委屈。
“收拾完後打這個電話給我,搬家的事你不用操心,床上用品我自帶。”他掏出筆在便箋上刷刷寫了手機號。
東暖接過便箋,發現他字體非常漂亮,充滿藝術感,不由有點著迷。
“那麼,簽合同吧。”他緊鑼密鼓地表示。
兩人最終花了兩小時擬訂合同內容,東暖在上麵蓋上了賣身的紅手印,這時一個身影風電疾馳地衝了進家門,Pitt立刻搖著尾巴歡快地撲了過去。
“小暖、暖暖、暖寶寶——今天我給你找了個超帥的房客,他要是來看房你可千萬要給我留住!”偉大的朱珠、豬大人橫衝直撞進院子,高束的頭發像Pitt興奮的尾巴。
謝西轉身去看朱珠,那一瞬間東暖感覺他好像在偷笑,這肯定不是她的錯覺。
他笑什麼?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充滿一種違和感,但又摸不到頭緒,不由上火。
她對著朱珠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意思是“莫非您指這位”?
朱珠安撫著一天不見的Pitt,一抬頭見東暖拖著腮,橫目斜對,目光幽怨,仿若在講,原來是你啊,這尊大神是你這死丫頭招來的,現在該怎麼辦吧?
這時朱珠才看到謝西,她站在院子中央嘴保持張開狀態,呆住。謝西對她禮貌地笑了笑,朱珠的臉刷就紅了,拿眼睛鑿了東暖一眼,又對謝西訕笑兩聲,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丟下兩人逃之夭夭,躥得比來的時候還快——
Pitt歡快地追在她屁股後麵。
瞧她一溜煙溜走,東暖心裏飄下一片孤零零的落葉,常言說的好,誰都有個不靠譜的朋友。
再瞧瞧身邊含笑而立的新房客,她頭大地揉了揉腦殼。
看來哪行都不好幹呐——
她開始對未來的房東生活產生深深的憂思。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朱爸爸才拔出紅酒塞子,在朱媽媽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按捺著興奮,給東暖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
不等東暖開口,朱爸爸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往嘴裏灌了一口,在嘴裏咂摸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咽下去,心滿意足地勸東暖多吃點菜。
桌上碗碟互羅疊,朱媽媽還在不停地往上擺,“這個是糖醋魚,這個是麻辣蝦,別客氣啊小暖,就像在自己家,來來來,再嚐嚐阿姨做的這個醬香牛筋······”
“我並沒有客氣······”
“哢”,一碗米飯又空降在麵前,東暖驚恐地盯著高凸的米尖,這是海碗啊有木有!
她往上托托肚子,顫唞著問朱珠:“你們每天都這麼吃?”
朱爸爸趁機撈起酒瓶飛快給自己倒了第二杯,朱珠兩下從他懷裏搶過酒瓶,轉手遞給朱媽媽,朱媽媽從女兒手裏默契地接過酒瓶,變戲法般將它藏了起來。
朱珠不滿地嚷嚷:“爸,醫生讓你少喝點!下午雇員請假,你得去店裏值班!”
朱爸爸哭喪著臉看母女兩人行雲流水般的配合,狡辯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讓人笑話,我這不是為了歡迎小暖回來嗎?是嗎,小暖?來,咱幹一杯。”
筷子戳上他準備端杯子的手,朱爸爸縮著手往後躲了又躲,朱珠怒其不爭:“你少拿小暖當擋箭牌,上次pitt生了小崽子你還開了瓶酒慶祝,慶祝咱們家添丁!”
Pitt是朱珠家養的看門狗,平時好吃懶做,毫無工作自覺,更甚者將主人當作自己寵物任意淩虐,據不完全統計,曾拆散拖鞋三十六雙,至今仍有十二隻單身孤寡拖鞋尚未配對,而且都是左腳的。
東暖羞憤地捂起半張臉,為自己的地位默哀三秒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