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1 / 3)

情令人不忍,春樵子夫婦麵麵相覦,忍不住歎息。

「姑娘,老朽過去也念過幾本醫書,雖然談不上什麼醫術,但這村裏的人有什麼小病小痛的也總來找我,姑娘要是放心的話,就讓我先替令兄敷點藥試試,總比就這麼放著要好些。」

「有勞大叔,小女子感激不盡!」

「姑娘頭上的傷也該處理一下,不如妳先跟內人去內屋梳洗一番。照顧病人最需要體力,姑娘若是累倒了,令兄可就無人可依靠了。」

段柔無言地望著邊承歡,她根本不想離開這裏半步,但春樵子說的也不無道理,萬一連她也病倒了,還有誰能照顧邊大哥呢?

春大嬸兒領著她離開土屋,他跟春樵子就住在不遠處。隻見屋子周圍繞著兩畝薄田跟菜園子,屋後還養著幾隻雞。

深山中的小聚落規模並不大,一路走來隻有幾十戶人家,那也就是陶源村全部的村民。救了他們的樵夫自稱為「春樵子」,他們住在此地已有半甲子,一直過著耕田、讀書、砍柴、織布無憂無慮的隱士生活。

「咱這實在是個好地方,原先外麵的紛紛擾擾都到不了這兒,直到前陣子朝廷開始征兵……唉,竟連咱這深山小村也沒放過,眼下壯丁們多數都給拉走了,淨剩下我們這些老弱婦孺。」

春大嬸兒說著推開了木門,他們所住的屋子也是泥土砌成的,隻是有人住的地方總是顯得溫暖舒適些。

「妳先坐坐,我去給妳打水。」

「謝謝大嬸兒。」

見她神情哀戚,春大嬸兒不由得歎口氣,「俗話說生死有命,妳也別太傷心了,我相信你那口子會好起來的。」

段柔楞楞地抬起臉,隻見春大嬸兒笑了笑,「怎麼,大嬸兒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會看不出來嗎?你們是私奔的兩口子吧?要是已經成了親,妳就不會叫他大哥,若真是妳大哥,妳也不會哀慟欲絕到這地步,大嬸兒沒猜錯吧?」

段柔慘然一笑,「大嬸兒好眼力。」

「小姑娘妳叫啥名字?」

「段柔。」

春大嬸兒笑了笑,上前替她解開一把糾纏不清的發。「柔兒,妳多大年紀?」

「十五了。」

「嗬嗬嗬嗬,幸好,大嬸兒還以為妳隻有十一、二歲哪!幸好已經十五了,也該懂事了,妳有沒有聽人說過『生死有命』這四個字?」

段柔幽然歎口氣。

「大嬸兒口拙不會安慰人,但古人說過的話總不會錯的,『生死有命』,咱們人怎麼不願意也違抗不了天老爺的意思,所以妳也甭哭了,放寬心吧。」

說得容易,這位大嬸兒怎麼會知道她內心的痛苦糾結。段柔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

「就好像妳這把頭發,」春大嬸兒突然拿起鉸子喀擦一聲剪下她一把頭發。「瞧,怎麼解都解不開,就算用鉸子剪斷了,還是纏在一塊兒,對不?」

段柔心頭一驚!望著那截斷發,不知怎地,她覺得好悲傷,好似已經看到她跟邊承歡的未來——這一路走來,他們始終沒有明天,就算脫離了朝廷的控製又如何?他們依然沒有明天。

難道……她跟邊承歡真的注定了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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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聽到哭泣的聲音,聲音細細碎碎的十分悲傷,他試圖揮手趕走那令他無法安眠的聲音,但那聲音卻持續著不願意停止,仿佛可以一直這樣永不止息地哭下去。

他輕易認出段柔的聲音,那哭泣聲如此哀傷,令人鼻酸,他想張口安慰,卻發現自己無法出聲,喉嚨如同被塞了把沙一般又幹又痛。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火熱痛楚的感覺蔓延全身,讓他渴望著重新回到無知覺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