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老好看的嘛,怎麼樣,昨晚這洞房過得不錯吧?你家那先生高高個子瘦瘦的,我看得出床上功夫厲害的,你看我家以前那個老頭子塊頭大,胖沒用的,嘿嘿。”

劉秋雲總在她麵前提王守財,也不見得心裏有什麼邪念,但老喜歡掛在嘴上,郝允雁也理解這是沒有男人的毛病無惡意,陪著她說說笑笑,雖然表麵上羞答答下句接不住上句的,聽人家讚美自己家先生心裏還是喜歡的,每到說起床上事情便紅著脖子忸怩著罵幾句下流完事,劉秋雲跟別人談不來就喜歡找她聊天,笑得咯咯響。她不常提及在部隊裏當團長的兒子,每當說起眼淚汪汪的,說子彈不長眼睛,不知道是否還能見到他,接著就罵完這個黨罵那個黨,郝允雁又聽不懂,她隻喜歡聽八卦,但自己不大說人風涼話。

買完菜她們在門口碰見正去學校教書的周教授和他太太,周教授笑嘻嘻說:“謝謝你的排骨麵啊,你的手藝真好。”郝允雁忙說:“老爺叔客氣了,您是教授,能夠吃我的麵是看得起我呢,”周教授拿起腔調回道:“哪裏哪裏,大家都平等何談貴賤。”周教授平時一直仰麵看人,總覺得這大樓裏自己最有身份,他最看不起對門的關潔,常常背底裏損她當妓女不要臉,但每天關潔晚上九點鍾去舞廳或者到哪個客人家去,他總會在門口透氣,跟老伴說是飯後百步走,見到她穿著性感的衣服總要淫淫的偷瞄幾眼,偶爾打上招呼有話沒話幾句,有次夏天,關潔剛走不久,雷陣雨頃刻倒下來,周教授剛要回去見她遠處奔過來,渾身本來就半透明的絲綢連衣裙濕淋淋的貼在肉上,看得其、七十二歲的他血脈暴漲,回頭跟老伴說:“剛才見到那個婊子淋著雨回來衣服像沒穿一樣,真不要臉。”然後晚上睡覺硬拖著六十五歲的老伴要行房事,半天不出貨,急得嗷嗷叫。

郝允雁笑著客氣地說:“老爺叔喜歡吃,以後有機會我再了送你。”

周教授還想說幾句,被一旁的老伴拉走了,寒磣道:“你身為人師,堂堂一校教授能否莊重點?”周教授不以為然地答道:“都是鄰裏居舍的,子曰:裏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老伴急了,說:“別鼓搗酸溜溜的發了黴的東西了,這兒不是你的課堂,我跟你說啊,昨天上海有學生遊行,聽說全國這幾天都在搞抗議,我們的兒子在北平上學不知道有沒有參加,這事懸啊,要出人命的,真讓我擔心。”

周教授五十歲時晚年得了第二個兒子,前一個生病去世,兩夫妻曾經一蹶不振,兒子今年二十歲,在北平讀中文大學,寒暑假回家兩次,讓老兩口十分寂寞,好在周教授所在的學校回聘他繼續留校教授古文,而他老伴則在一所中學教數學,馬上就要退休,盼望著明年兒子畢業回上海找份工作,她說:“全國隻有上海社會最穩定,現在日本人占了東三省,北平最不安全了。”

王守財坐在寶順洋行財務主管辦公室撥著算盤在對賬,老板白敬齋敲門進來,遞給他一份報表說;“這是上半年本行新貸款收支情況,你核對一下簽個字交給我。”王守財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接過,白敬齋走的時候想起件事情轉身笑著問:“怎麼樣,昨天結婚紀念日很有意義吧?”王守財回笑著說:“一般一般,鄰裏之間送碗麵而已,我呢喝點小酒就睡覺了,沒有鋪張,嗬嗬。”

“真羨慕你們年輕人啊,我家裏的那個醜婆娘從來記不住我們的結婚日,還沒事總嘮叨吵死我了,躲也躲不掉。”白敬齋感歎道。

“您不是還有個姨太太嘛。”王守財道。

白敬齋五十八歲,又矮又胖,一臉的麻子,結發妻子幾年前與人有奸情被他休掉,沒有留下香火,他娶了二房,三十歲,長得並不漂亮,哥哥曾經是青幫的,與白敬齋是好朋友,他要在上海立足不得不依靠這位青幫朋友,於是跟他妹妹結了婚,後來這個大舅子在一次與上海洪幫的爭鬥中被人砍死,白敬齋再也不用看二太太的臉色。由於二房也無身孕,不久討進來個二十五歲的偏房,原來是個舞女看了喜歡當上了姨太太,平時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討主人喜歡,白敬齋祖籍北方人,所以在他們家管他叫老爺,他姨太太整天老爺長老爺短的圍著他討寵,但肚子裏也一直沒有動靜,急得白敬齋生氣時在家拍桌子叫嚷:“你們這兩個女人都三棍子打不出悶屁來要你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