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回憶起來,道:“說起他的太太也真讓人氣憤,二十四、五歲的姑娘,好像叫吳濤,人蠻漂亮的心卻好狠,帶政府的人來抓自己的丈夫,中國有句古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男人貪汙不對也不能親自帶人來抓啊。”莫依萍插嘴說:“她這叫大義滅親。”沈母嘴一撇不屑地說:“一個人連親都可以滅,禮儀道德全不講了還有什麼大義?”沈母以前跟丈夫走南闖北過,江湖氣到現在還很濃厚,她看不起吳濤這樣的女人,接著說:“這事啊後來還沒完,政府的人跑到家裏來抓唐辛亥撲了個空,他回來時剛要上樓被樓下的關小姐攔住,躲到她家裏,你說那個唐辛亥怎麼著?反把人家關潔給強奸了,人家雖然是妓女也不可以這樣呀,哎,他們這對夫妻啊,正是絕配。”
莫依萍津津有味的聽著婆婆講故事,問丈夫:“那麼說,房東讓我們保管的那隻箱子就是他們的了,晚上打開去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麼東西。”沈默然瞪了莫依萍一眼,覺得她說話又不注意分寸了,即便要去檢查也不能當著母親麵亂說,便煞有介事的批評道:“別人的私人物品怎麼可以隨便看?”其實他知道這箱子裏不會有重要線索,該拿走的人家早拿走了,現在的關鍵是加藤英子是否與吳濤是同一人,他問母親:“那個吳濤長什麼樣?”
沈母大致描述了下,短頭發,個子矮矮的,小狗小貓討人喜歡的模樣,沈默然馬上將她與東亞商事會社的那個日本女人加藤英子鎖定在一起了,這分明就是同一個人,他們夫妻之間很有可能是為了民國教育部的這筆巨款反目,這樣看來,這個女人並沒有在關注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住址,但是另外的威脅依然存在,她是個背景複雜的女人,自稱是生活在長春的日本人,對於了解她底細的人是極其危險的,所以為今之計隻能夠裝糊塗。
第二天,社長宇喜多井走到沈默然的辦公桌前,笑眯眯地說:“沈先生晚上有空否?我約了幾位商界和其他領域的朋友在百樂門見麵,有興趣參加嗎?”昨天暗探將沈默然莫談國事的話向社長進行了彙報,他非常的滿意,如果他說得是很親日的言論,反倒有刻意的偽裝成分,繼而要考慮考慮他偽裝的目的是什麼的問題。隨著日本的對華政策正朝著全麵開戰的趨勢發展,他必須在上海盡快找到有能力又死心塌地為大日本帝國效力的中國人,他初步選中了沈默然,打算先將他納入他們圈子的外圍進一步考察他。沈默然當然求之不得,說:“社長抬舉,沈某豈有不從?”宇喜多井高興地說:“那晚上六點半我開車來接你,你住哪?”沈默然不會讓他來接的,忙說:“不敢不敢,我自己去百樂門吧,晚上我有個約會不在家。”
這次沈默然總算蒙混過去,其實地址不讓人知道,是怕他們哪天突然來拜訪,這也是他到上海後一貫奉行的對外保持距離的策略。
當日下午五點多的光景,白敬齋從廣慈醫院請來一名護士,坐車來到同泰裏,準備請郝允雁吃頓晚飯,然後去參加宇喜多井在百樂門的約會,自從王守財出院從他回家後,他近兩個月沒有見過郝允雁,想借此聯絡一下感情,他掐指算下來,王守財出院配的藥物用的差不多了,而王太太沒有錢去買藥,正是著急的時候。前段時期白敬齋工作非常的忙碌,吳淞區分行的建造初見規模,接下來新的人員招聘需要親自去張羅,忙不過來。宇喜多井與白敬齋是老交情,以前做過生意,隻是後來沒有怎麼聯係疏遠了,那天宇喜多井來拜訪白敬齋,企圖拉攏這位在上海頗有名望和實力的銀行家,能夠為日本今後在中國的大東亞共榮圈作出財力貢獻,說找他合作,白敬齋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他認為日本的勢力必然會在中國興起,有限的與他們保持良好的關係對自己今後的事業大有好處,所以就原則性答應了下來,他們今晚七點約在戈登路的百樂門舞廳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