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1 / 3)

母還是讓我去追,我跑得快。”

周太太回屋後痛罵了老伴一頓:“你這老不死的,啥事非要跟兒子急眼?讓樓上的房東看了笑話。”

周教授這回一改往日的唯唯諾諾,理直氣壯地說:“你不問青紅皂白就知道罵我,你的寶貝兒子在看什麼書知道嗎?”他關上門壓低分貝說,“《共產黨宣言》,這是個苗子,現在不管以後會出大事的。”周太太也知道這本書,驚得目瞪口呆,周教授說:“我現在不知道他陷得有多深,我現在懷疑他這幾年在北平是不是跟赤色分子混在一起了?”

兩夫妻從幾天看到兒子回家的興奮,一下子墜入失望的深淵,他們隻有一個孩子,而且是老年得子,隻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當個普通老百姓,現在兒子的舉動像是離家出走,一個本來就倔強的小夥子,是什麼極端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急得滿屋子轉悠,越怕出事越往壞處在想,實在放不下心,抓起雨傘說:“不行,我也去找。”

周曉天沒有帶傘,渾身濕淋淋的在雨中漫無目標的往前跑著,他無法忍受父親粗暴的幹涉與否定他的理想,甚至覺得整個大樓裏充斥著甘當亡國奴的氣息,尤其劉秋雲的那張告示深深的刺激了他。一輛車從他身邊疾速駛過,濺起地上大量的積水,他本能的往邊上躲閃,被車身刮了一下跌倒,車沒有停下,馬路上也沒有行人,他昏迷在路的中央,雨水像一把把利箭垂直的刺向他。

張恩華正趕到這條馬路,遠遠的望見有個人趴在地上很像男朋友,跑過去一看果然是周曉天,尖叫起來:“曉天,曉天你醒醒。”她想攙扶他起來,身體很沉搬不動,朝空曠的四周尋望,雨就像一道簾子擋在麵前,她將雨傘撐住周曉天,站起來望看不清的方向扯開嗓子喊道:“救命,有誰能救救他?”

大雨很快將她淋透了全身,仍不停的呼喚著。

突然一輛黃包車停在她麵前,車上坐的人正是沈默然,這些天他正忙著組建野鷹隊,上午偶爾抽出了點時間想去母親原來住過的大樓,向一起生活好幾年的鄰居報個母親去世的消息,母親病床上曾經告誡過他,同泰裏的那些鄰居對自己一直很照顧,以後不要忘了他們,所以沈默然猶豫了半天還是覺得去冒險通知一聲,正好聽到有人在喊救命,他跳下車將趴在地上的周曉天抱到車上,問張恩華:“這位小姑娘他怎麼了?”張恩華哭泣著說:“他跟父親吵架跑了出來,我追出來就看到他在地上了,求求你送他去醫院吧。”沈默然說:“好,你上車,我們去附近的醫院。”張恩華上得黃包車坐在周曉天的身邊,沈默然隻能打著雨傘蹬著,車夫說:“你們三個人我怎麼拉得動?”沈默然毅然跳下車說:“那你拉,我跟著跑吧,附近醫院你認識嗎?”

這時,周曉天蘇醒過來,他隻是輕微的跌了下,剛才一時緊張暈了過去的,張恩華興奮地說:“啊,曉天,你終於醒了,哪摔著啦?”周曉天爭著要下車,大聲喊道;“我沒摔傷,我不去醫院,你們放我走,別管我。”沈默然確定這個年輕人似乎真的沒有傷著,看他的樣子是情緒問題,便問張恩華:“他跟父親吵架跑出來,這回他肯定很著急,你們住哪?我送你們回家。”周曉天又開始激動的喊道:“我不回家,我要跟他們決裂。”

張恩華是北平人,對上海的街道不熟悉,在雨中盲目的跑出來忘記回去的路了,她指著一個方向說:“我是他的女朋友,從北平剛來上海他家不久,不認識路啊,門牌號碼我也沒有記,隻知道是往那過來的。”她又朝另外方向說,“也可能是這方向,我都鬧糊塗了,這怎麼辦啊,曉天,我求你了,告訴我你家幾號?”周曉天在車上越來越倔強,沈默然聽張恩華的口音是標準的京強國語,應該是不認識路,而被揪的那個年輕人又死活不肯回家,想了想,說:“要不你們先去我家暫時休息一下,你看這大冬天的你們的棉衣都濕淋淋要感冒的,等他情緒穩定些再勸勸他。”張恩華認真打量了番沈默然,見他麵相一臉的正氣不像壞人,最主要的是她覺得周曉天需要一個地方安靜下來,便問:“你家遠嗎?”沈默然說:“不遠,在南市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