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白府正是開飯的時候,白敬齋還沒有到家,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三姨太由女傭陪著坐在客廳裏等候,郝允雁走進來時她還以為老爺隨後跟著,喊了聲郝小姐後便往後麵張望。三姨太重新恢複神智後,惟獨忘記了與郝允雁過去的恩怨,她簡直不明白這個女人隔三差五的來白府跟老爺睡覺是什麼關係,白敬齋平時喚她郝小姐,三姨太也學著這樣叫,郝允雁也不計較,過去那種吵吵鬧鬧的關係早就厭倦,對她也挺客氣,張口閉口三姨太。郝允雁問:“敬齋還未回家?沒說要加班吧?”三姨太答道:“來過電話了,說比平時大約晚半個鍾頭,讓我等他回來一起吃。”其實今天是三姨太十幾年前進白府的日子,自從三姨太在憲兵司令部被折磨成神經失常後,白敬齋總覺得對不起她,人慢慢到老了心就軟下來,想想自認識了郝允雁後對她就開始冷淡,沒有寵信過她,反倒讓她盡倒黴,先是在寶順分行門口吃了冷槍,這次又差點送了命,乘這個機會與她好好的補償補償她,在電話裏說:“寶貝,今天可是你來我白府的紀念日,回家時帶隻金戒子送給你,然後我們好好上床樂樂。”三姨高興得如過節似的,郝允雁一個禮拜通常來三次,周六周日白敬齋有商業應酬,以前帶郝允雁去炫耀,現在學乖了,不想讓她再拋頭露麵,一個人去了很晚回家倒頭就睡覺,三姨太脫光了在他身邊碰都不碰就打起了呼嚕,還剩兩天基本是勉強的撫摩幾下三姨太就算完,很少與她房事,一是第二天郝允雁要來,他要養精蓄銳,二是對三姨太的身體隱隱的有點惡心,嫌棄她被日本憲兵糟蹋過,當初把她送到醫院裏去的時候,據醫生說她下`身都重度糜爛了。不過白敬齋對三姨太還是有感情的,所以今天這種日子並沒有去叫郝允雁來一起慶祝,沒成想一跨進客廳就見郝允雁坐著,好像是自己請來似的,吃驚地問:“大概是我年紀大的關係,記不清楚是我打過電話讓你來的嗎?”郝允雁笑道:“怎麼不歡迎啊?您不叫我我就不能來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今天這麼多菜想必是特殊日子,怎麼不叫上我呀?”白敬齋尷尬地笑笑說:“沒事沒事。心情好就多吃點。”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白敬齋喝了醉醺醺留郝允雁過夜,乘她去洗澡偷偷塞給三姨太一隻金戒子,帶著歉意說:“你忍忍,老爺我明天來陪你,她今天來,明天就不會來了。”
在床上郝允雁靠著白敬齋試探著說:“敬齋,日本人的飯不好吃,您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才行啊。”白敬齋笑著說:“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現在全上海是日本人在當家,別看那些個租界是法英美的,早晚保不住。”郝允雁提醒道:“日本人再厲害,前幾日那新公園門口不被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白敬齋反駁說:“那不過是一小撮人在搗亂,不是被皇軍打跑了嗎?”他想了想又說,“至於後路嘛,其實我早就在法租界伸了條腿了,我的寶順洋行正在同法國領事館做生意,我是兩頭雙保險,嗬嗬。”郝允雁說:“這算啥後路?跟誰都逃不了漢奸罵名,您應該跟咱中國的那些人拉拉關係。”白敬齋推開她直起身認真地問:“那些人指誰?重慶的那批人根本不經日本人打,延安的八路軍新四軍這麼點人又不成氣候。”郝允雁急了,說:“他們再不經打,不成氣候,對方您綽綽有餘,新公園的遭遇忘記啦?”白敬齋突然想起那檔子事情來,不禁抖了抖,那天要不是她相救怕早送了命,擔心地問:“那我應該怎麼做啊?”郝允雁問:“那天你不是答應過人家的嗎?”白敬齋瞪大眼睛盯著她,當初隻是為了保命才答應下來的,這回真讓他跟日本人對著幹實在沒有這個膽子,緊張地問:“那個姓沈的來找過你了?我那裏沒有新情況啊。”郝允雁把沈默然交代的任務說了一遍,嚇得白敬齋滿臉的麻子漲得如赤豆似的,一拍腦袋說:“我那天為什麼要提這事啊,現在把自己釘在了杠頭上。”郝允雁好生安撫,說:“您可別說後悔,要不是你提供了個重要情報,單我向他求情怕也救不了你。”白敬齋想想也對,那個姓沈的不好對付,要是不答應配合說不定哪天就要了自己的腦袋,終於勉強答應可以試試,前提是我隻負責把郝允雁帶進寶順分行,其它事情跟自己無關,就當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