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徹底傷了心,認為歐陽雅夫剛才的挽留是虛偽的,朝著郭老頭發火說:“留什麼留,我可不想白吃白住!”
歐陽雅夫聽出來了,那是他剛才對太太說過的話,尷尬地笑笑說:“誰說你白吃白住啦,二媽要帶孩子忙不過來,我正缺一個她的幫手,你那個——”他指指郭老頭姨夫叫不出口,拖著長音說,“他也可以在我這幹幹雜務嘛。”
姨媽去意已決,本來她對歐陽家就有意見,尤其關潔砸死了關阿狗咽不下這口氣,下午被侄女硬是拉來很勉強,當她偷聽到歐陽雅夫傷感情的話時,猛然覺得自己不應該留下連累了侄女,回到白府雖然日子苦了些,還要不斷的遭受程姨太的羞辱,但這種痛遠沒有遭自家人當麵客氣背後白眼讓她無法承受,此刻她心裏有一股子氣,那不是為自己,而是在替關阿狗爭誌氣。她抱住上官露說:“露露,姨媽真的走了,你好好的生活,有空多來看望姨媽,姨媽就很知足了。”說完推開她,噗嗤一聲要哭又克製著向前走去,郭老頭搖搖頭尾隨著。
上官露要追過去被歐陽雅夫攥住,她拚命掙紮,歇斯底裏地喊道:“姨媽……”
七點鍾的時候,白敬齋在家吃晚飯喝酒解乏,程姨太作陪,正在說下午姨媽的事,白敬齋數落道:“你呀,真是吃飽了沒事幹,人家要走就走好了,你還怕找不到人在我這幹活?還有那個老郭,跟了我二十多年,年紀一大把什麼事也幹不了了,我正愁過幾年他癱在床上我還得養老送終,現在他要走不是正好?那張狗屁契約是民國初年那擋子事兒,現在是汪主席的民國,不算數的。”程姨太掘了個嘴不服氣地說:“那就這麼便宜他們啦?你沒看下午她們三個多凶啊,還舉著筢子打人。”白敬齋不耐煩地說:“好了,這我知道,白府那幫子狗家丁也不是善類,最近我很煩,川島芳子威脅我籌不足軍餉要我腦袋,冊那,比以前那個正宗日本人宇喜多井還狠,他看到我還客客氣氣的,聽說最近被這臭女人槍斃了,真是殺人不認人啊,所以你最近別跟我添亂的,搞出人命我可保不住你。”
他們正說著,家丁進來稟報:“老爺,管家回來了。”白敬齋一時反應不過來,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以前跟著三姨太逃跑的那個,問:“哪個管家?”家丁回道:“就是下午大打出手離開的那個女人,還有老郭。”
程姨太神氣起來,忙說:“讓他們進來,這是後悔了還是怎麼的?看我不弄死她。”
姨媽是個識時務的人,既然打算回來就得讓程姨太消氣,她判斷程姨太會繼續收留他們,完全了解這個女人的報複心理,在過去的那段日子裏自己已經苦到了盡頭,還能再苦到哪裏去?她跑進客廳咕咚朝白敬齋和程姨太跪下磕頭,懇求道:“老爺,太太,我錯了,你們大人有大量收留我和老郭吧。”郭老頭膽戰心驚的走進去,看姨媽這樣子也跪了下來不敢吭聲。
白敬齋覺得煩,人走了一身輕,再回來還得惹是生非,便說:“走了還回來幹什麼,你們當我這是收癟三的收容所啊?另投他處吧,哦,歐陽公館不錯的,你不是他們家的姨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