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氏論氣欲専氣致柔如嬰児孟子論氣以至大至剛以直飬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二者正相反老氏孟子俱可與皆至於聖人之室也從老氏則廢孟子從孟子則廢老氏以吾觀之二說正不相妨人氣散之則與物敵而剛専之則反於已而柔剛不可勝勝剛者必以柔則専氣者乃所以為直也直氣而無害於外則所謂持其誌無暴其氣者當能如曽子之守約約之積而發於微則直飬者乃所以為柔也故知道之至剛者本自無二惟其運動如何初不矜其同如楊雄以氣適善惡之馬蓋胸中憒憒本自不了欲言善則有惡欲言惡則有善故不得已而兩存之以罔後人幸或其中不知以善惡論氣此為何理是陋三家村中老書生殆雄之謂耶
沈存中論曰食正陽之月分正與陽為兩月蓋取爾雅十月為陽以正為四月純陽以陽為十月純陰不知獨分此兩月為何義以為天災耶則他月不為災乎以為當行禮耶則他月不行禮乎考於春秋日食三十六皆用周正四月者六月也十月者十二月也書六月者二皆記鼔用牲於社十二月者皆無閑焉則豈以十月同四月哉正陽之言魯季孫之辭古無是說也其意蓋以為惟此當行禮他月則否餘謂春秋傳周正夏書言乃季秋月朔辰弗集於房鼓奏鼓嗇夫馳庶人走豈以四月乎凡書日食皆記天災而兩六月獨記鼓用牲於社者正以魯人用禮之非宜天災有幣無牲不當用牲爾當時固自有變之者正者正也若以四月純陽為正月則歲而有兩正可乎正陽不特不可分雖四月亦不作名君子所重惟畏天威謹邦禮而已詩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但譏純陰盛而陽幹以為國醜若以對四月則純陽日雖食而陽尚強不足以為醜必無是也
孟子論布縷粟帛力役之征即周官載師所謂宅不毛者有裏布田不耕者出糓粟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者也此周公之法而使民至此者乎周公之為此蓋為井田設也夫既以八家為田矣未有無田而坐食者棄而不為於是乎苦之此非資其征以為利廹之便反本也當孟子時井田廢矣阡陌皆入於兼並民之無田者蓋不可勝數此豈其罪而周公之法獨存蓋當時諸侯假是以殘民豈知周公之義也哉事不因時而徒泥於古固不可況其假以為惡世不可與知便則寜廢周公之法可也
名生於實凡物皆然以斛為石不知起於何時自漢已來始見之石本五權之名漢誌重百二十斤為石非量名也以之取民賦如二千石之類以糓百二十斤為斛猶之可也若酒言石酒之多寡本不係糓數從之取其醇醨以今準之酒之醇者斛止取七鬥或六漓者多至於十五六鬥若以糓百二十斤為斛酒從其權名則權當為酒十五六鬥從其量名則斛當糓百八十九斤進退兩無所合是酒言石者未嚐有定數也隻於麹言石斛麺未必正為麥百二十斤而麥之實又有大小虗實然沿至今莫知為非乃弓弩較方言鬥言石此乃古法打硾以斤為別而世反疑之乃知名實何常之有以妍為醜以醜為妍以羙為惡以惡為美惟其所稱此亦學道者之一警也
華人發古塜得磚皆有刻字曰晉升平四年三月四日大學博士陳留郡雍丘縣都周闡字道舒妻活晉潯陽太守譙國龍堈縣栢逸字茂長小女父晉安城太守鷹揚男諱蟠字永時皆鐫同文此周闡之妻百逸之女墓也父晉安太守鷹揚男諱蟠者蓋闡之父故獨稱諱但其妻名活何義字畫極分明無訛其中無他物惟其銅銚一三足螭柄麵闊四寸餘深半之製作不甚工野人來求售餘適得之雲尚有一石台髙二尺許有花文先為溪南人取去升平西年至今紹興十六年正七百八十七年自有道觀之殆朝暮耳今吾複居於此未知後七百八十七年來者複誰聊亦可以一笑也
吾少受易先生知為傳注之學而已中歲求老莊而後知易之外有不謀而黙契者古之達人其所至到無所不同然但亦見其理誠有是而未悟其得於心者晚複為佛氏學讀大乗諸經始廓然洞徹知前所聞無一非真實語既信之不疑則日用踐履無適而不與心會雖欲修而複從前日之言有不可得者今年夏暑雨彌月臥載忻堂百念無複於其中案頭適有老氏偶取誦之始模執筆在旁時記其所欲言不覺閱九日而終篇蓋餘初未嚐有意於言也其間雜以易及佛書口到即言不複更有所適或譏餘不應如是必有議於後餘笑曰此猶求於昔日之吾也當以今吾為正
秋雲放雨山林靜諸壑相傳共一竒此王荊公詩舊讀但愛其清麗耳今歲既多兩經黴霖潦甚於常歲昨日過午一雨忽有傾注移時乃已入夜既稍涼枕幾蕭然不覺睡至雞將嗚窓猶未曙聞山泉水並集初是隠隠若雷近而聽之則髙下逺近互相叅錯而各自為聲或如鍾皷或如琴瑟或如戰馬之奔無不可喜始悟荊公詩良有味不知公作此句時亦有同乎餘者所謂共一竒者以不從押韻而毗耶以音聲為佛事此殆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