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言仁者靜智者動吾觀自古功名之士類皆好動不但興作事業雖起居語黙之問亦不能自已王荊公平生不喜坐非睡即行居鍾山毎早飯已必跨一驢至山中或之西庵或之定林或中道舍驢徧過野人家亦或未至山後還然要必湏出複還已作字說時用意良苦嚐置石蓮百許枚幾案上咀嚼以運其思遇盡未及益即囓其指至流血不覺世傳公初生家人見有貛入其室有頃生公故小字貛即嚐以問蔡元度曰有之物理始不可曉蘇子瞻性亦然初謪黃州布衣芒履出入阡陌多挾彈擊江水與客為娯樂毎數日必一泛舟江上聽其所止乗興或入旁郡界經宿不返為守者極病之晚貶嶺外無一日不逰山晁以道嚐為餘言頃為宿州教授會公出守錢塘夜過之入其書室見壁間多張古名畵愛其鍾隠雪雁欲為題字而掛邊髙不能及因重二卓以上忽失足墜地大笑二人皆天下偉人蓋出於智者當爾吾素累墜固非二公之比自得此山樂其泉石欲為藏書之所旦攜其仆夫荷挿持圖平夷澗穀搜剔岩竇雖風雨不避旁觀皆以為甚勞而餘實未嚐倦殆其役於物耶新居將成頗亦自驚夫仁智性之成徳由是以入聖雖動其何傷其必有以飬之而後不至於敝因榜其廳事東西兩齋曰近仁曰近知而廳曰樂壽非曰能之蓋雖老猶將學焉又以戒為子孫者也
李文饒平泉草木記雲以吾平泉一草一木與人者非吾子孫也歐陽永叔嚐笑之餘謂文饒之感何至平泉草木而已哉後讀五代史至張全義監軍與軍將孫延古爭醒酒石事全義殺之延古可為克家之子矣然以與監軍則違其戒守其戒則或因之以至於殺人一名亦何足言使文饒而先悟此豈直無以累人亦當自克其身矣好石良是一癖古今文士毎見於詩詠者必有直好也其好者正自不能觧餘紹聖問春官不第道歸靈壁縣世以為出竒石餘時臥病舟中行槖蕭然聞茶肆多有求售公私未之貴人亦不甚重亟得其一長尺許價當八百取之以歸探其所有僅七百金假之同舍而足不覺病頓愈夜抱之以眠知人之好石不特其言也自行此壑刳剔岩洞與藏於土中者愈得竒今岩洞殆千餘處而竒石林立左右不可以數計心猶愛之不已豈非餘之癖哉頼晚年粗知道文饒之病則無複有客欲得者聽其自取以去未嚐較嚐戲謂児童軰雲此不但吾無所累汝亦可以免矣夫人事何嚐不類爾每以文饒之言觀之世間得更有一物耶
孔子以治詩書禮樂春秋六經而一君無所鉤用老子謂六經先王之陳跡非其所以跡而教之以白鶂相視眸子不運而風化蟲雄鳴於上〈此鳥〉應於下而風化孔子居三月不出得其為鳥鵲孺魚傳沬細要者化有弟而兄啼蓋以類覺之也自以為不與化為人安能化人而老子可以此正今之所謂禪者但言之不同耳世語吾儒之言則近以語佛氏之言則晤殆其不自了而惑於名故為佛氏者亦不以其情告之而待其自悟使人人知孔子之得於老子而老子肯之世豈複有禪哉吾嚐謂古之至理有不謀而冥契者吾儒之言易佛氏之言禪是也夫世故有不可言而終不可免於言吾儒不得已則命之曰易以其運轉無窮而不可執佛氏不得已而命之曰禪以其不傳而可以更相與也達其不可執而受其更相與者禪與易豈二道哉但不知二氏初何以不相為謀而表裏如此惟其道之一爾此叚老子先之以性命不可意不變此性命之直不可以言傳而語之者也維之以時不可止道不可壅也此其為不可執而可以更相與者也孔子許顏淵曰其心三月不違仁莊子亦曰孔子不出三月而複見老子蓋古之論者必以三月為莭天道一變也言之同有至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