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將偌大的草原澆灌成一汪沼澤?答案他們很快就知曉,卻寧願自己從未來過。
滿地都是屍體,橫七豎八,層層疊疊,正是那副參領帶去的兩千精兵。一顆顆頭顱浸泡在猩紅的已半凝固的血水中,慘烈地景象不似人間,倒似傳說中的幽冥血池。前去探路猶未回轉的士兵儼然被嚇得不輕,正跌坐在血池裏慘嚎,臉上涕淚橫流,驚懼交加。
所有人都嚇呆了,眼耳口鼻皆被濃稠的血腥味侵襲,簡直快站立不住。然而軟下去便要跌入血池,令他們不得不死死咬牙支撐。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本以為再如何慘烈的戰場也不能令自己動容,今日才知終究是自己托大了!
赤那率先回神,彎腰查看腳邊的屍體,一連看了七八具,再開口時嗓音幹澀的不成樣子,“均為一刀削斷頭顱,再無別的傷口。看手法,似乎……”
他靜默片刻,終於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未盡的話,“似乎是一人所為!”
接二連三的抽氣聲響起,幾名都統強忍不適查看周圍的屍體,直起腰後皆麵如土色。那副參領說的,竟全都是真的!如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想象不出世上竟有人能強悍到這等地步!以一己之力屠戮數千人命,他不是人,卻是從地底爬出來的煞神!
“不好!八皇子有難!”赤那悚然一驚,連忙朝拴馬的地方跑去。戰馬死活不肯踏前,赤那無法,隻得遠遠繞開那修羅場,往獨狼山狂奔,一路遇見許多狼群,一邊嘶吼一邊朝血沼澤跑去,急於展開一場饕餮盛宴。
八皇子的安危最要緊,赤那壓下替將士們收屍的念頭,一再加快速度。進了獨狼山,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慘烈。插滿尖銳竹片的陷坑中躺著幾具屍體,樹上倒吊著幾具屍體,草叢裏伏臥著幾具屍體,幾乎每走五步,便能看見一具屍體。
不似草原上那般一刀斃命,這次什麼樣的死法都有,每具屍體的表情都驚恐而又莫名,已然灰敗扭曲的麵孔透出無盡的絕望。
赤那一路都將手置於刀柄上,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抵禦住不斷在心間翻騰的恐懼感。八皇子和副參領對那南蠻子的描述反複在他腦海裏回蕩——詭譎、邪肆、悍勇無匹、所向披靡。一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逃出天羅地網,又連殺數千人再悠然離去。
◇◇
此等妖物該如何才能絞殺?該如何才能戰勝?早知如此,當初八皇子向自己索要一萬精銳的時候,就該幹脆的給他!赤那將一口鋼牙咬得咯咯作響。
“大將軍,找到八皇子了!”不知誰高喊一聲,喚醒了赤那的神智。他快步上前,從一名都統手裏接過一枚玉佩,正是八皇子之物。地上躺滿了屍體,均被野獸咬斷脖頸而亡,唯獨其中一具沒了頭顱,從平滑的刀口可以判斷,必是那南蠻子所為。
死了,全都死了!赤那抹把臉,咬牙道,“把八皇子的屍體帶回去安葬,其餘人就地掩埋!”
處理完善後事宜,一行人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營地,雖麵上不顯,心裏卻都埋下了一顆名為恐懼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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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營地,五王爺一邊命人繼續搜查奸細,一邊欽點精兵前去尋找環兒。四處都彌漫著沉痛的氣息。
營地外,一列士兵正在巡邏,聽見馬棚處傳來的嘈雜聲,其中一個問道,“那遊擊將軍究竟何許人也?怎他出了事,五王爺竟快急瘋了,你們一個個的也都跟死了親爹一般!”因他是後來趕至的援軍,未曾參加過之前的戰鬥,故而有此一問。
“你未曾聽過嗎?以一己之力輕取數千人頭,五箭射穿敵陣敗退萬軍,說得就是遊擊將軍。”一名老兵低聲開口。
“聽過。立在練武場邊那架床弩,至少也有七八十斤,舉都舉不起來,更何論拉開!你們說得太玄乎了點兒!”
“我們說的絲毫也未誇張,如不是親眼所見,絕想象不出他究竟強悍到何種地步。倘若他未曾中伏,此戰怎會一敗塗地?單他一個,就能抵禦一支軍隊!”又一名老兵戚戚然開口。
“既然他如此強悍,又怎會出事?”那人搖頭,依然不肯相信,走出幾步,忽見前方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連忙舉起長矛喝問,“誰在那裏!此為軍營重地,擅闖者格殺勿論!”
其餘人等皆-抽-出佩刀戒備。
“遊擊將軍賈環。”清越的嗓音直透耳膜。
“賈將軍?果真是賈將軍!賈將軍回來了,快去稟報王爺!”幾名老兵舉著火把上前,看清來人俊美而妖異的麵孔,先是怔愣,後是狂喜,隨即高聲歡呼起來。
賈環衝他們點點頭,拎著包裹徑直往營地裏走。
幾名新兵見對方絲毫也不彪壯,更沒有想象中的凶神惡煞,心裏很有些失望,待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血煞之氣差點沒將他們熏暈過去,這才發現他衣擺沾滿鮮血,每走一步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