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市就業服務中心的部門上班,盡管這份工作是臨時的,但從王宏偉骨子裏來說,讓他原來的那份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僅保留了他國有企業職工的身份,而且現在還躋身到了政府的行政事業單位。至於能給他發多少工資,王宏偉從心裏是不在乎的,他要的是這份工作能夠給他帶來一份自信和成就感。
這種感覺和滿足,王宏偉說不出來,也不好意思分享給別人,包括自己的女人月紅。當然,這隻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他的內心裏,真正想做好這份工作。得到這一份工作其實太不容易了,再怎麼樣也都是不能讓它失去的。之前因為沒有工作和找不到工作的生活,帶給他的感受令他今生無論都不會忘記,可以說那是烙在心尖與刻在骨頭上的。
為了不丟掉這份工作,王宏偉幾乎每天都是第一個早到,最後一個下班,哪怕是在沒有事情幹的時候,堅持看報紙學習,也要熬到最後一個走。
王宏偉所做的一切,馮勇智都是看在眼裏的。
王宏偉去了之後,就業服務中心辦事大廳,所有涉及到需用毛筆字抄寫和張貼的標語、板報、信息欄……都是一大亮點,首先很吸引人眼球,其次在這方麵代表了一個機關單位的形象。雖然大多數同事對他還有戒備,甚至是瞧不起他,並不把他當做一根蔥,但是大家對他的工作是認可的。
王宏偉幹得很敬業。除了抄寫,對大家需要的任何幫助,他都從不拒絕。就連科長戲耍他,讓他抽空打掃一下廁所,他也幹得很認真,並不去想別人是在耍笑他。
他想的是能在這裏待著,本身就是一種榮耀。似乎在他的身上貼上了這種標簽,幹什麼都是無所謂的。隻要標簽在,對單位以外的人,他王宏偉的尊嚴就還在。
人有時候,確是需要這種自欺欺人。
王宏偉心裏想,如果自己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單位的人對他的輕視,他就會接受不了,那麼他表現在別人麵前的那份來自骨子裏的自信就會被輕而易舉地打垮了。因此,盡管他在剛到職介所上班被單位所有的人都頤指氣使,但他的奴才相並沒有寫在臉上,且沒有在言談舉止中表現出來。
用他自嘲的話說,靈魂是高貴的,任憑別人在頭上撒尿,也玷汙不了自身精神的純潔。
有人作踐王宏偉說,幹著給人端屎盆子倒尿罐的事情,還揚著高貴的頭額。“簡直就是一個二百五,不知道人格尊卑。”
對於王宏偉的逆來順受,有些想整治他看他笑話的人,實在是找不著一個方子或者機會能夠徹底把他從精神上打倒。
隻要想幹某件事情,就不怕沒有機會,隻要你去發現和尋找,機會總是會有的。
可悲的是,有些人不是利用機會去好好做事或者去好好幫助別人,而是處心積慮地利用機會去給人設置陷阱,讓別人下跳,以這種惡作劇圖取一點快樂。
職業介紹所的副科長老孫就是在這種心態中把王宏偉瞄上了。
這老孫的副科長資曆很老了,在馮勇智從副科長被提拔為科長之後,他對領導就有意見,並和馮勇智成了冤家,工作處處不配合,甚至是暗地裏拆台。讓他無奈的是馮勇智步步高升,一直做他的領導,所以他也不能把馮勇智怎麼樣,但他總是在尋找機會給馮勇智捅亂子,且自己卻處處還想當好人。
終於幾次機會來了,被老孫借機設置了幾個陷阱,都讓王宏偉跳了下去,未承想卻對王宏偉又變成了好事。
那天,大廳裏有一個女人前來鬧事,說自己的男人被送到南方一家企業去打工,現在人瘋了,要市職業介紹所還給她一個原樣健康的男人。
這女人進門來後,不分青紅皂白,端直抓住王宏偉的衣領就鬧嚷,但王宏偉對其推搡辱罵始終都未還口。
這女人是老孫的親戚,所表演的一出戲都是老孫導演的。
老孫讓這女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鬧騰,是想故意破壞勞務輸出工作對外的影響,進而達到影響馮勇智形象的目的。這女人的男人打工本身就是被老孫送出去的,而她的男人在那裏也隻是患了感冒,發燒頭疼而已,也並無大礙。
王宏偉把自己當作了單位的主人,想是來人一定是有委屈,作為從事服務就業工作的人員,他必須要忍受自己的委屈,才能給服務對象有一個精神上的安慰,繼而才能慢慢使對方心平氣和地訴說問題。
所以,王宏偉一直保持著微笑和心理的平靜,給這女人倒水,好言相勸,要她有事慢慢說。
這女人沒有辦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在王宏偉的感動下便也自覺沒趣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