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內維特望向他頂樓套房的窗外,看著逐漸變紅的沙漠驕陽爬過沙丘。他歎了口氣,喬丹永遠也不會把他贏來的錢輸回來了,賭場永遠失去了這一筆錢。這是無可救藥的賭徒永遠保住幸運之財的唯一法子,唯一的法子。

但現在格羅內維特還有事要做。報紙得對這樁自殺閉口不談,否則就會令賭場的名譽嚴重受損——一個贏了四十萬的贏家爆了自己的頭。他更不想流言傳開說是謀殺,好讓賭場追回自己的損失。許多步驟都要執行。他給自己東岸的辦公室打了必要的電話。一位前美國參議員——一位毋庸置疑的正直之士——將會把這個悲傷的消息帶給那位剛成為寡婦的人,告訴她,她丈夫留下了一大筆贏來的錢財,她去取遺體時可以去賭場取走那筆錢。每個人都很謹慎,沒人作弊,正義得到了聲張。最終,這會變成一個故事,一個賭徒們輸光後坐在滿是霓虹的維加斯大街咖啡館裏口口相傳的故事。但對格羅內維特來說,那真的沒什麼意思,他很久以前就停止揣測賭徒了。

葬禮很簡單。墳墓位於被金色沙漠環繞著的一個新教墓地中。喬丹的寡婦飛過來張羅了所有這一切。格羅內維特和他的員工告知她喬丹贏了多少,每一分錢都仔細數清楚,支票和遺體上發現的所有現金都轉交給了她。這場自殺沒多少人知道,本地權力機關和新聞媒體都很合作。否則,一個贏了四十萬的賭徒之死會大大損害拉斯維加斯的形象。喬丹的寡婦簽了支票和現金的收據。格羅內維特希望她不要聲張,但在這一點上,他毫不擔心。如果這個長相好看的女人把自己丈夫埋在賭城而不是帶他回家,也不讓喬丹的孩子參加葬禮,那她自己也有隱藏的秘密。

格羅內維特、前參議員和律師簇擁著那位寡婦出了賓館,走向等待著她的加長豪車(香格裏拉提供的,一切都是它提供的)。那孩子一直在等她。他走到他們前麵,對那長相姣好的女人說:“我叫梅林,你丈夫和我曾是朋友,我很抱歉。”

寡婦看到他正十分認真地盯著自己打量,立刻知道他沒有什麼隱藏的動機,他是真心的。但他看上去有那麼點太過興致盎然。她看到他和一個臉都哭腫了的年輕姑娘一起出現在葬禮上。她很好奇那時他為何沒來找她,也許因為那姑娘曾是喬丹的人。

她輕聲說:“我很高興他在這裏有個朋友。”這年輕人盯著她,那讓她覺得好笑。她知道自己有種特質會吸引男人,不僅僅是她的美麗,更多的是置於美麗之上的智慧,足夠多的男人都告訴過她這是個非常罕見的組合。因為在她找到那個她決定要一起生活的男人之前,她已經背叛了丈夫很多次。她好奇這個年輕人——梅林——是否知道她和喬丹的事,是否知道最後那一夜發生的一切。但她並不擔心,她毫無負罪感。除了她,沒有其他任何人清楚,他的死是自我意誌和自我選擇的行為,一個溫文爾雅之人的惡意之舉。

對於那年輕人盯著她的熱切目光、那顯而易見的著迷,她感到有那麼點得意。她無法知道,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光滑的肌膚、完美的骨骼、鮮紅精致的雙唇。他同樣看到,之後也總是能看到的——她的臉是死亡天使的麵具。

格羅內維特望向他頂樓套房的窗外,看著逐漸變紅的沙漠驕陽爬過沙丘。他歎了口氣,喬丹永遠也不會把他贏來的錢輸回來了,賭場永遠失去了這一筆錢。這是無可救藥的賭徒永遠保住幸運之財的唯一法子,唯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