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嶽父一直在幫襯我們。有一天,他碰到我正從一家二手書店裏出來,臂彎中滿滿一抱書,他非常不爽。那是個美麗的春日,金黃的陽光,他剛從辦公室出來,看上去很疲憊。我就在那兒沿街走著,咧嘴笑著,滿心期待要一口氣看完臂彎中所有這些好東西。“上帝,”他說,“我以為你在寫書,你他媽的根本是在鬼混。”他倒是完全有能力說出那個詞。

兩三年後,那本書按照我的意願發表了,收到很高的評價卻隻賺了幾千塊。我嶽父並沒有恭喜我,隻說:“看來它沒賺到錢,五年的努力呢。現在你可以集中精力養家糊口了。”

在拉斯維加斯賭博時,我終於想明白了。該死的,他們憑什麼同情我?他們為什麼要在乎我創造藝術的瘋狂舉動?他媽的,他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完全正確。但我對他們的感覺永遠都不一樣了。

唯一理解我的是亞蒂,但即使是他,在過去的一年,我覺得也對我感到有些失望,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可是這一生中跟我最親近的人類,或者說直到他結婚。

再一次,我的思緒躲開了回家的話題。我想著拉斯維加斯。我問過卡裏,但他從沒說過自己的故事。他會告訴你他現在的人生,但極少說自己來賭城之前的事。有趣的是,我似乎是唯一對此好奇的。喬丹和卡裏都極少問問題,如果他們問了,我也許會告訴他們更多。

雖然亞蒂和我長大成人前一直待在孤兒院裏,但那並不算差,甚至很可能比軍事學校和有錢人為不讓孩子礙事把他們送去的高級寄宿學校要好得多。亞蒂是我哥哥,但我個子總是更大,也更強壯,至少體力上是這樣。精神上,他則極其頑固,也比我誠實得多。他被科學吸引,而我總喜歡看奇幻。他看化學、數學,研究象棋棋局。他教我下棋,但我總是太沒耐心,那可不是賭博遊戲。我則看小說:大仲馬、狄更斯、薩巴蒂尼、海明威、菲茨傑拉德,之後是喬伊斯、卡夫卡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發誓,身為孤兒對我的個性毫無影響,我跟任何其他孩子一樣,沒人知道我們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唯一不自然的影響是,亞蒂和我不像兄弟反而更像對方的父母。不管怎樣,我們十幾歲時離開了孤兒院。亞蒂得到了一份工作,我便跑去跟他一起生活。之後亞蒂愛上了個姑娘,所以我適時離開。我參加陸軍去打仗,二戰。五年後我回來,亞蒂和我轉回兄弟關係。他是一個家庭的父親,而我是戰爭複員老兵。僅此而已。唯一讓我想起孤兒生涯,是當我在他家裏待到很晚,他妻子太累先去睡時會給亞蒂一個晚安吻才離開我們。我便想著亞蒂和我是特別的,因為孩提時,從來沒人會親吻我們,跟我們道晚安。

但真的,我們並沒有真的活在那所孤兒院裏,我們倆都通過書本來逃避。我最喜歡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的故事,我讀過所有版本、所有通俗版和最初的馬洛裏版本。我猜,很顯然,我哥哥亞蒂是亞瑟王。他們名字一樣,在我幼稚的腦海中,我覺得他們個性十分相似。但我從未覺得自己是勇敢的騎士之一,比如蘭斯洛特。不知為何,我覺得他們很蠢,即便還是孩子,我都對聖杯毫無興趣,我可不想當加拉哈德。

我的嶽父一直在幫襯我們。有一天,他碰到我正從一家二手書店裏出來,臂彎中滿滿一抱書,他非常不爽。那是個美麗的春日,金黃的陽光,他剛從辦公室出來,看上去很疲憊。我就在那兒沿街走著,咧嘴笑著,滿心期待要一口氣看完臂彎中所有這些好東西。“上帝,”他說,“我以為你在寫書,你他媽的根本是在鬼混。”他倒是完全有能力說出那個詞。

兩三年後,那本書按照我的意願發表了,收到很高的評價卻隻賺了幾千塊。我嶽父並沒有恭喜我,隻說:“看來它沒賺到錢,五年的努力呢。現在你可以集中精力養家糊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