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風餐露宿幾宿,緊趕慢趕方才趕到了蘭州。進城之時已是黃昏,再遲一刻,城門便要關上了。

一路行來,街道上的行人莫不是對他多了幾分打量。但是王初七又累又餓,看見一家茶館便鑽了進去。連茶館之中坐了些什麼人也不曾打量便招呼那茶館裏奔走的夥計道:“給我來些吃的。”

那夥計一愣,旁邊的人也俱都是一愣。

夥計道:“茶館裏隻有些配茶水的點心。”

王初七頓時便窘迫的恨不得將頭埋到桌子下麵去,到茶館裏要吃的,他怕是這第一人了。那茶館老板是個有些年紀的老者,笑嗬嗬道:“便給這小哥上些精致的點心。再上壺濃香宜口的紅茶。”

他吩咐了夥計又轉頭向王初七道:“這樣可好?”

王初七點了點頭,應道:“再好不過了,是我糊塗了。”

茶館裏的聲音這才又漸漸的凝聚起來,那些反複打量他的人也俱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王初七心下方才鬆了一口氣。乘著這檔子工夫,他伸手便去揉酸脹的大腿。這兩日急迫的趕路,他委實是吃了許多苦。

但是瞧著近在眼前的興龍山,快活林,他心中便止不住的感到快樂和興奮。

仿佛華卿和燕冰文已盈盈笑著向他走來。

自茶館一番吃喝,填踏實了肚子。

王初七方才覺的自己是重新活了過來。

出了茶館,又進了一家客棧,拋給了掌櫃的一塊分量十足的銀子,很快王初七所需求的東西所要打探的消息便一應都解決了。

好好的洗了一個澡,出門又喚來小二想辦法將他的平安信送到王憐花的手裏。

那小二卻一直怔愣,想來他也是沒有意識到,剛剛進來住店的那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梳洗幹淨之後竟是如天上仙人般的絕妙人物。王初七皺了皺眉,又撚了塊銀子遞到他手裏,道:“你務必將此信交遞到洛陽中原孟嚐歐陽喜的手中,拜托他交給王府的大公子王憐花,你可記清楚了?”

小二點頭如搗蒜,眼睛卻仍是眨也不眨的看著王初七。

王初七終於是被他的視線看的惱怒了,轉身便掠回了房間!

“啪”的一聲合上的房門,方才讓那小二陡然驚醒了來。他怔怔的看了看王初七所住的那個房間,剛剛那個在眼前的人似真似幻讓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的錯覺。他猶在回憶。

王初七清洌的聲音又穿過那扇門落進他的耳朵裏,他將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次。這聲音裏有幾分冷意,小二在這龍蛇混雜的客棧混跡了幾年,自然也感受的十分清楚,頭腦瞬間清醒了大半。因此,忙點頭哈腰的應著退著離開。

小二走後,王初七方才又緩緩的打開了門。

現在的王初七與方才的王初七已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隻因他白淨的臉上多了一塊疤。

斜斜的自右眼的眼角劃向了嘴角。

一張漂亮的臉生生因為這道猙獰的疤變得可怖,可是整個人也因此多了份男兒的硬朗。傷痕是一個男人最沉默最有力的榮耀。這句話果然不錯。

王初七少見的沒有穿白色,而是一身黑色。衣服是蘭州城裏最有名的香韻坊出品的,內鬆外緊,十分合身,把少年略顯瘦弱的身體襯得頎長。墨色的緞子衣袍下擺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一身清華此刻更是如畫上清朗的山竹般優雅。

你隻需忽略了他的臉,忽略了他那張有種狹長刀疤的臉。

此時若是有熟識王初七的人在此,怕是心中也會為他的變化而心存疑惑。他一身溫和的讓人舒適的氣息已都斂去,現在盤繞周身的卻是和他手中佩劍有幾分相似的冷冽氣質。

劍,自然並非是王初七的兵器。

隻是那些個富家子弟皆都喜歡在腰側懸一柄華而無實的長劍以充江湖瀟灑劍客。這些人通常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劍乃是殺人之兵器,便是最普通的一把劍,在一個高手的手裏,它也可以成為一件絕世兵刃。而那華麗的寶劍,便是被那些人配在腰間也毫無作用。

王初七真正的兵刃是一柄匕首,一柄刀刃雪亮,刀柄漆黑的匕首。

這匕首藏在他的暖玉空間,能夠瞬息之間隨著他的意念出現,他腰間這柄托客棧掌櫃的在當鋪裏搜羅來的寶劍,不過是他用來吸引耳目的玩物。

但是王初七卻不曾想,他的計策這般成功。便是連老天爺也是幫著他的。

他腰間那把寶劍竟是蘭州城鼎鼎有名的“小霸王”時銘的所有物。那把寶劍正是他缺金銀時典當進當鋪的,並白紙黑字說了日後定會贖回來。當鋪老板不敢得罪這位小祖宗是以高價收購。但是從此以後,時銘卻好似忘了這樁事情,每日在蘭州城揮金如土,作惡胡鬧。

蘭州城中人都道時銘父親死後,家財已被時銘短短兩年內揮霍一空。

當鋪老板正痛惜那損失的大把銀錢,卻逢上王初七這個不知金錢幾許重要的小祖宗。那掌櫃的應王初七的要求而來,自然也不在乎花費多少銀錢。

這把劍便轉手到了王初七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