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孝名遠播。二十三年始入朝堂,工部任職,其能甚佳。二十六年,三月,廢太子謀逆,於殿前處決。時世家賀、路皆屠。惠帝歎息,後封善功王,立太子。
二十六年九月,惠帝崩,帝繼位。初時朝堂未清,帝危,然數次逢凶化吉。二十六年終,大赦。
慶和元年,匈奴不穩。帝善用人,使之商人取得消息,效甚佳,重邊防,乃安。
慶和三年,罪王洪若謀逆,欲以其子慧王入帝後位。然慧王聰穎,一心向國,帝將計就計,安。後賜婚慧王,男子婚配始於此。降罪己詔,群臣言否,帝駁,大赦。
慶和十三年,敏王三子入主東宮,繼太子位。帝身甚憂。
慶和十五年,帝譴勇將軍紀和寧攻匈奴,大勝。
慶和十八年,七月,病入膏肓,帝崩。其生未近女色,帝後位懸空。
曰:昔人言之天命,朕未信哉!
——《瑞史·瑞昭帝列傳》節選。
***
淩晨五點,寧時勳再一次從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又仰麵躺了下去。
又一次……
眉頭緊皺,在聽到隔壁方宏亞翻身說夢話的聲音後才漸漸舒展開,寧時勳歎了口氣。
他終究記不起夢裏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無論做過多少次的夢,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他記得他很小的時候就在做夢了,那時候的他什麼都不知道,隻會哭,但同樣小小的寧世功就會抱著他,手忙腳亂地哄著。後來他大了些,能夠表述自己了,但無論看過多少醫生都沒用。他還是睡不好,始終被記不起的夢糾纏,隻有累極了才睡的時候能好一些。
寧時勳就這樣長大,在全家人包括小他一些的妹妹的縱容下成長。沒有管束,沒有責怪,沒有壓力,沒有學校,沒有……他很自由地成長,但不知名的原因讓自己給自己束縛了起來。
他天分似乎很好,尤其是在文字上。雖然理科的成績不佳,但他還是在家庭教師地教導下擁有了不錯的學識,甚至一點點已經開始習慣了那很少間斷的夢,噩夢。
父母對他幾乎是放縱,而他也不在意;寧世功倒是對他太過關心,卻也因此讓他深感自己的無用。
哪怕他現在有著相當優渥的條件也改變不了他寧時勳是個廢人的事實——他想。
也就是那中二的年紀,中二的時代,他接觸到了網絡。先是沉迷於遊戲,然後是技術,最後是故事。
他十七歲那年接觸到了網絡文學,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似乎一提到故事,他就總有太多的能說出來。他也不喜歡網絡小說中那些不合邏輯的故事,他的故事精彩,但又現實得少有。
這一寫,就是六年。
六年的時間,盡管他還在做噩夢,但已經成熟不少的他已經不會再因為噩夢而哭泣慪火了。而那噩夢,仔細想來帶給他的也不是恐怖,而是另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他已經學會了控製自己,但寧世功還是不放心地讓方宏亞來照顧他,盡管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需要照顧。
寧時勳也知道自己任性,但隨著時間的過去,他覺得如果不再任性就沒有什麼機會了。因為他始終覺得自己是想要找什麼,如果終究是找不到的話,他便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在寫著故事的同時,未嚐沒有在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但終究是找不到。
然後,時間繼續向前走。
他的故事已經帶給他很多了,雖然大體上讀者看的並不是很深,但也有認真看故事的人,卻沒有出現那樣一個讓他覺得不同的人。時隔五年,那天那條那樣觸動他的評論才讓他有了種找到了的感覺,然後他伸出了橄欖枝——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想要和什麼人聯係。他這些年來雖然任性,但終究也是有度的。何況很少與人接觸的他連與人接觸都有些難度。
那個認真的讀者讓他一點點鬆動了心情,是個難得的他願意交往深入的人,尤其還是網絡上的。
但他依舊還在被噩夢困擾。
直到那一天,隔著楚懷淵見到了那個人,那張臉,那微笑。
隻一眼,爆發。
二十多年,他終於看清了夢中的事情。那明明應該隻是一個故事的,卻似乎是他經曆過的一生,但無論怎麼說,他都想改變那悲傷的結局。至少……他欠他的,寧時勳是欠著賀君涵的。
他以為他會憤怒怨恨,因為那個困擾他太久的夢,但他沒有。
他把關心關切的寧世功方宏亞都趕了出來,然後把自己埋在了鬆軟的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