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
許少白囁嚅著還是問了:“敢問夫子當日到底發生了何事?夫子是在何處遇到少白的?”
“當日你誤信兩個蛇妖之言,險被他們吸了精魄,我正好路過,就救了你。”夫子侃侃道來,聽得許少白瞪大了眼。
夫子這番話聽來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大有疑問。
若夫子是恰巧趕到,是如何知他與兩個道士交往的前因後果?
許少白記得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那兩個道士說“竟然追來了”,當時是誰追來了?而這人必定相當厲害,才令兩個道士倏然變色。
而夫子話中並未提及第三人,那麼有一種假設就顯得非常可能了——當時追來的人就是夫子。
“夫子冬日不大愛出門,何以恰巧當時路過?又……何以能在當日便將少白送到杭州來?”
許少白將心中疑惑一股腦說出。
其實,當然從小金嘴裏得知,夫子是在當日就將他送到這裏時,腦中便有一種令他自己也害怕的想法。
那道士說,他身邊有個道行高深的妖怪。
他當時不信,可眼下之事匪夷所思,再加之平日夫子之詭異行事,不得不讓他有所聯想。
“你在質問我?”夫子冷眼看他。
許少白連忙躬身:“少白不敢,少白隻是有點好奇。”
夫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緩緩道:“少白,你猜得沒錯。”
一句話將許少白震得腦子發懵:“少白……少白不明白夫子所言。”
“正如你所料,我確非凡人。”
“夫子……”
“我乃龜精,小金是魚精,隻有馮天與你一樣,是尋常人。”
許少白雖早有預感,但聽夫子親口說出,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他狠狠捏了下自己的手,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敢問夫子,少白……從小到大,仕途坎坷,是因為……夫子的原因麼?”許少白小聲問道。
“不錯。”夫子毫無顧慮的回答澆滅了許少白僅存的一點希望之火。
“為什麼?”許少白的聲音越來越弱。
夫子輕咳一聲,道:“因為你曾對我不敬。”
許少白茫然:“少白不太記得幼年之事,不知…是如何不敬?”
夫子道:“如今說這些已無必要,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許少白木訥道:“暫時沒有了,以後若想起,再向夫子請教。”
夫子點點頭:“恩。”
許少公子出了門,腳步還是虛浮的。
茫茫然走了一陣,也不知自己要往哪裏去。
夫子是妖怪……
他暗自傾慕夫子十多年,沒想到夫子居然是妖怪,不是人。
說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而且夫子的原形還是龜精。
許少公子想象著自己跟一隻烏龜談情說愛的情景,突然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居然是一隻烏龜!
如果是狐狸精吧,從小誌怪小說看多了,就覺得狐狸精是可以接受的。
慢著……
好像,那些誌怪小說是夫子刻意拿給他看的?
他想起來,有次自己在看《七俠五義》,結果夫子路過,扔了一本《聊齋誌異》給他,說此書“借鬼事諷喻時政,語法精妙,故事感人,於你作文大有裨益,需仔細研讀。”
《聊齋誌異》之後,又跟著給了他不少誌怪小說。
還問他:“你如何看待那些狐鬼精魅之事?”
他當時豪氣萬丈:“妖若肯行善,比之狼心狗肺之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夫子卻不以為然:“怎麼,偏要與人為善之妖,才能算做好妖?那是否隻有與妖為善之人,才能算做好人?”
他道:“夫子此言差矣。少白以為,人妖畢竟殊途,不可相提並論。人間的所謂好妖或好人,乃是由眾人認定。至於妖界所謂的好妖或好人,自也有妖界的看法,當然未必會與人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