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
現裏麵有幾千或幾百法郎,或者發現裏麵一張鈔票也沒有,而是發現裏麵有
二十七張袒胸露肩的女舞蹈演員和女演員的照片以及三、四張裸體照。顯而
易見,這無非是說明這個細瘦、優傷的小夥子是一個美的熱烈的愛好者,巴
黎劇壇的那些明星們對他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即,但他至少要把她們的照片藏
在自己的心窩邊,除此以外,沒有其他不法行為。雖然警長用故意裝出嚴厲
的目光,一張一張察看著那些裸體照,但卻逃不出我的觀察:一個處於這樣
境遇的違法者竟會有這種收藏興趣,使他覺得很有意思。——我也和他一樣,
因為當我看到這個可憐的罪犯對美有這樣的愛好時,我對他的同情也就再次
明顯增加了。於是,當警長一邊鄭重其事地拿起筆,一邊問我是否“要起訴”
——即對那個罪犯提出控告時,我自然立刻回答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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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為了弄明白這裏商的究竟,有必要在這裏再作一些補充說明。在我
們的國家和在其他許多國家裏,凡是遇到犯罪案件,都是由官方起訴,即由
國家向自己控製的司法部門公訴,但是在法國,是否要提出指控,可由受害
人自由選擇。我個人覺得,這種法製觀念要比那種所謂刻板的法律更公正。
因為自由選擇是否要起訴,就有可能寬恕另一個人所幹的壞事。但是在別的
國家就不行,譬如說在德國,如果一個女人出於一時的嫉妒用左輪手槍傷害
了自己的情人,不管你怎麼苦苦哀求,都無法使她免遭審判。國家要進行幹
涉,要把她從自己的男人身邊強行拽走並投入監獄—而那個在她激動之中
遭到槍擊的男人說不定因為她的這種強烈感情而更愛她哩。然而在法國就不
一樣,這對情人就會在道歉之後挎著胳膊一起回家,並且認為這件事情在他
們之間已經解決。
當我剛剛說出一個堅決的“不”字時,就立刻出現了三種反應。那個在
兩名警察之間的瘦弱家夥忽然站起身來,用一種難以形容的感激目光望著我
——那目光是我永遠不會忘卻的;警長滿意地放下他的筆,看得出來,我不
再追究那小偷,也使他感到高興,因為這為他省去許多文牘工作。可是我的
那位房東卻是另一種反應。他滿臉漲得通紅,開始對我大聲嚷嚷,說我不能
這麼辦,這種無賴、“壞蛋”非得斬草除根不可。說我根本不會想到這類家
夥將會造成這樣的禍害。他說,一個正派高尚的人必須日夜提防這類流氓,
如果你現在饒了一個,也就等於縱容了另外的一百個。一個小市民的全部誠
實和耿直,同時也包含著那種心胸狹小,這時統統爆發出來了。——他覺得
自己的生意受到了妨礙。為了避免那些和他有牽連的麻煩,他用威脅的態度、
毫不客氣地要求我收回寬恕的成命。但是我毫不動搖。我語氣堅決地對他說,
我已經找到自己的箱子,我沒有受到任何損失,對我來說一切都已解決,我
沒有什麼可控告的。我說,我有生以來還從未對另一個人提出過什麼控告;
而且在我今天中午口嚼一塊大牛排的時候,當我知道還有另一個人因為我的
緣故不得不吃監牢裏的飯食,我的心情就會非常不愉快。我的房東一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