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薩科夫、高爾基—曾甩卓越的現實主義手法為我們描寫了“民間”生活。

那些穿著肥大的白色上衣的男人們站在那裏,顯得憨態可掬,樸實得令人感

動;列車裏的年輕工人們,有的下棋,有的看書,有的交談,當他們說話的

時候,我雖然不懂他們的語言,但我相信我明白他們的意▒

上,我跟盧那察爾斯基談論過這個問題。盧那察爾斯基對我說:“他究竟是

怎樣一個人,是一個革命者還是一個反動分子?他自己知道嗎?他作為一個

真正的俄國人想把數千年來世界上的一切反掌之間來個迅速改變“,他微笑

著補充說道,“就象我們現在似的,想用一個唯一的方案改變一切。如果有

人把我們稱為非常有耐性的人,那是他把我們俄羅斯人看錯了,我們的身體、

甚至我們的心靈是有耐性的。但是我們的思想卻比任何一個民挨都沒有耐

性,我們總是要想立刻知道一切真諦,即 ‘真理’。這位老人就是因此而使

自己備受痛苦的。“確實,當我穿過在亞斯納亞波爾亞納的托爾斯泰的故

居時,我總是有這樣一種感覺:“這位偉大的老人曾是怎樣自討苦吃嗬。”

那裏有一張他曾寫下不朽著作的寫字台,而他卻離開了它,為的是要到隔壁

一間可憐的小房間裏去修鞋,去修理破舊的鞋子。那裏有一扇門,那裏有一

座樓梯,他正是穿過這扇門,通過這座樓梯,逃離這個家,擺脫他生活中的

矛盾。那裏有一支槍,他曾用它在戰爭中打死過敵人,而他又是一切戰爭的

敵人。就在那幢低矮的白色莊園房子裏,他生活中的矛盾症結,強烈地形象

地呈現在我麵前,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當我向他的最後安息地走去時,那種

悲涼的感覺已漸漸淡漠。

因為我在俄國所見到的一切,再也沒有比托爾斯泰的墳墓顯得更偉大、

更使人感動的了。那塊高貴的朝聖地座落在偏僻、孤寂之處,被一片樹林環

抱。一條狹窄的小路通往那座山丘,那山丘隻不過是一個由土堆積起來的矩

形土墩子,沒有人在那裏看守,也沒有人保護,隻有幾棵大樹給它遮蔭。他

的孫女兒在墓前對我說,那些參天大樹是列夫托爾斯泰親手栽下的。他和

他的哥哥尼古拉在童年時曾從一位村婦那裏聽到過這樣一個傳說,人們栽樹

的地方將是一塊吉祥之地。因此,他們半象遊戲似地栽下了一些小樹苗。隻

是到了晚年,這位老人才忽然想起這個迷人的預言,於是他立刻表示這樣的

願望:死後讓人把他埋在自己栽下的樹林中間。他身後的事是完全按照他的

意願辦的,而且由於那座墳塋簡樸得令人心服,從而使它成為世界上給人印

象最深的墓地。一個小小的矩形土丘坐落在高大繁茂的樹林之中—沒有十

字架,沒有墓碑,沒有銘文。這位偉人就這樣不題自己的名字,被埋葬在這

裏,再也沒有一個人有象他這樣為了自己的名字和榮譽而感到痛苦的了;他

埋葬在那裏,就象一個被偶然發現的流浪漢,或者象一個不知名的士兵。誰

都可以來看他這塊永眠之地,雖然周圍有稀疏的柵欄,但從來沒有封閉過。

唯有人們的敬意守護著這位永不休息的人的最後安息。通常人們總是時陵墓

的壯觀感到好奇,而在這裏卻以一睹墳瑩的出奇簡樸為快。風象上帝的喃喃

低語在這座沒有名字的墓地上簌簌作響,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靜,人們也許

不知不覺地從這裏走過,除了知道這裏埋葬著一個人—在俄羅斯的土地上

埋著某一個俄羅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