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奧地利時,我就已決定,我想
要在安靜的環境中把那本書寫完,我得回到對我來說已變得可愛的倫敦。
用不了兩三天的工夫,我就看出奧地利的局勢在不到幾個月的時間裏已
變得非常糟糕。從充滿寧靜、安穩氣氛的英國到那個彌漫著狂熱和好鬥氣息
的奧地利,就象人們在紐約的酷熱的七月天,從一間空氣涼爽、有空調的屋
子裏突然走到熾熱的大街上一樣。納粹的報紙開始慢慢破壞宗教界和市民階
層的神經;他們感到經濟壓力和迫不及待的德國的顛覆勢力越來越大。多爾
富斯政府為維護奧地利的獨立、抵禦希特勒,一直在拚命尋找最後一根支柱。
法國和英國太疏遠了,而且它們對奧地利也極為冷漠;捷克斯洛伐克仍然懷
著宿怨,在跟維也納競爭—於是,隻剩下意大利了,它當時正在爭取成為
奧地利在經濟上和政治上的保護國,為奧地利保護阿爾卑斯山的關卡和的裏
雅斯特。可是墨索裏尼卻為這種保護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奧地利應該順應法
西斯主義的潮流,解散國會,從而也就結束民主。然而,如果不消滅或者剝
② 十七世紀和十八世紀初反對王權和國教而主張議會有最高權力的黨,十九世紀演變成現在的自由黨,和
保守黨對立。
③ 一六七九年英國的保皇黨,十九世紀中葉後的英國保守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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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社會民主黨—奧地利最有勢力、組織最嚴密的政黨—的權力,是不可
能滿足這一條件的。而要摧毀這個政黨,沒有別的辦法,隻有依靠殘酷的暴
力。
多爾富斯的前任伊格納茨賽佩爾已針對那些恐怖暴行建立了一個組
織,即所謂“民團”。從表麵上看,可以想,它是一個極可憐的組織,它由
外省的小律師、退役軍官、不名身分的人、沒有工作的工程師組成;他們對
自己的處境感到失望,並且互相瘋狂仇視。他們終於在那位年輕的施塔勒姆
①
貝爾格 親王身上找到了一個所謂的領袖,那位親王曾一度拜倒在希特勒腳
下,謾罵過共和國與民主,現在卻帶著自己的雇傭兵作為希特勒的敵手東遊
西蕩,並許諾:“要罷許多人的官”。那些民團到底想於什麼,還不完全清
楚。實際上,民團的目的,無非是想混一碗飯吃。他們的全部力量就是墨素
裏尼的拳頭,是墨索裏尼推著他們向前走。那些看上去好象是愛國主義的奧
地利人實際上是在用意大利提供的刺刀砍自己坐著的樹墩—自取滅亡,自
己卻不知道。
社會民主黨比較清楚地認識到真正的危險究竟在什麼地方。從本身來
說,那個黨不必畏懼公開的鬥爭。它有自己的武器,並能通過總罷工使所有
的鐵路、水廠、電廠陷於癱瘓。但那個黨知道,“希特勒正等著這樣一次所
謂的“赤色革命”,一旦有了這樣的借口,他就可以作為“救世主”開進奧
地利。所以,對社會民主黨來說,比較恰當的做法,便是犧牲自己的大部分
權利乃至國會,以達成一項可以接受的妥協。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奧地
利正處在希特勒主義的威脅陰影之中,一切有理智的人都會支持這樣一種折
衷方案。甚至連多爾富斯那樣一個多謀善變、雄心勃勃、但又完全是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