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打掃房間的女仆,都在談論此故事。他們當中沒有

一個人清楚地知道發生的事,但每一個人都仍記得那一件事,那件不可否認、

公開的事:英國首相張伯倫三次飛往德國拯救和平,但是如此曲意奉迎卻沒

有使希特勒感到滿意。曾經聽到英國國會裏有過強硬的聲音:“停止侵略!”

人們到處感覺到英國在為將來臨的戰爭作準備(或者確切地說,為反對戰爭

作準備)。淺色的防空氣球又開始在倫敦的上空飄浮—它們看上去象孩子

們的大灰象玩具,純潔無邪。人們又在修築防空掩體,對已經分發的防毒麵

具進行仔細的檢查。局勢變得象一年前那樣緊張,或許更緊張。因為這一次

作為政府後盾的不再是老實和輕信的人民,而是堅決和憤怒的人民。

我在那幾個月裏已經離開倫敦,隱居到巴斯 鄉間,在我一生中,我從未

有象當時那樣感覺到自己對世界發生的事完全無能為力。我在倫敦是一個清

醒的、有←

處都一樣;一半是已經疲乏。“我們命該遇到這樣的時代”,我用莎士比亞

的話對自己說。如果這樣的時代要降臨到你頭上,你這個快六十歲的人就別

再和它抗拒了!你盡最大的努力,你用你的生命,也掌握不了這樣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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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依然留在英國。我要盡可能先安排好自己的日常生活。同時,由於

我打算第二次結婚,我不願耽誤時間,以免一旦戰爭爆發,因為我屬於交成

國的公民而被拘留或者其他意料不到的措施和我未來的生活伴侶長期分離。

於是,九月一日(星期五)上午我去巴斯的民政局登記結婚。那位官員拿著

我的證件,顯得分外友好和熱情。他象那個時代的每一個人一樣,理解我們

要求盡快辦理願望。結婚儀式打算安排在第二天;那位官員拿起筆,開始用

漂亮的圓形字體把我們的名字寫進他的登記簿。

就在那個時刻—十一點鍾左右——,裏麵套間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

位年輕的官員急速走進來,一邊走一邊穿著大衣。在安靜的房間裏大聲喊道:

“德國人已侵入波蘭,戰爭爆發了!”那句話象重錘一樣擊在我的心上。可

是我們那一代人的心已經習慣了各種冷酷無情的打擊。“這還不一定是戰爭

吧!“我說,心裏也確實這樣想。然麗那位官員幾乎怒不可遏。“不,”他

高聲喊叫著,“我們已經上當夠了!我們不能每隔六個月受一次騙!現在該

結束了!“

當時,那位已經開始為我們填寫結婚證書的官員又若有所思地擱下筆。

他考慮了一下說,我們畢竟是外國人,在交戰的情況下自然也就成了敵對的

外國人。他不知道,是否允許在這種情況下結婚。他說,他感到很抱歉,他

要向倫敦請示。——接著是兩天的等待。希望、擔心,那是心情極緊張的兩

天。星期天上午收音機裏宣布了英國向德國宣戰的消息。

那是一個不尋常的上午。我默默地從收音機旁走開,收音機傳來了條將

會曆經數百年的消息。這條消息肯定會全麵攸變我們這個世界,改變我們每

一個人的生活。在默默傾聽這條消息的那些人中間,將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死

去。對我們大家來說,那條消息是悲哀和不幸,絕望和危險,也許多少年後,

那條消息才會有另外的意思。戰爭又降臨了,一場比以前世界上的任何一次

戰爭更可怕、範圍更廣的戰爭。一個時代又結束了,一個新時代又開始了。

我們默默地站在那間突然變得鴉雀無聲的房間裏,互相國避著對方的目光。

外麵傳來鳥兒無優無慮的啁啾聲,它們在和煦的軟風裏輕鬆愉快地作著親呢

的嬙戲,樹枝在金色的陽光裏搖曳,樹葉象嘴唇一樣在輕柔地互相舔舐。可

是那古老的母親—大自然又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她的造物的憂慮。

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把我的東西收拾進我的小箱子。如果以前一位有地

位的朋友對我說的話應驗的話,那麼我們在英國的奧地利人應該算是德國

人,所以等待著同樣的限製:也許當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