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崎又“哦”了一聲,將拍打平整的枕頭放回原位:“聽起來挺厲害的。”
不是她沒好奇心,隻是因為朝日奈崎深知無論自己是出於對老熟人的關心而多問幾句,還是幹脆假裝忘記長穀川悠紀這號人物的存在,心思縝密的赤司都能看穿,所以不如他說什麼就接什麼,讓赤司抓不著她的把柄。
即使如此,赤司也明白她這是故意不接招,於是笑著提醒:“崎沒有想問的嗎?”
朝日奈崎的回答滴水不漏:“沒什麼想問的啊。——征先放開我,我還要喊人來把這些東西拿去洗幹淨呢。”
赤司從善如流地鬆開了禁錮著她的雙臂。
一旦獲得自由,朝日奈崎立即跳開,三兩步便逃出赤司的房間,找管家要人去了。
接下來,赤司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的靠椅上,看著朝日奈崎頗有當家女主人氣勢地指揮傭人將需要清洗的東西收走。
——她適應得很快。
赤司對此感到十分欣慰。
他不禁又想起那位被譽為“秀德之光”、隻用不到四年的時間便取得博士學位的長穀川悠紀。
當初長穀川悠紀遠走加拿大前,曾經特意買了一份禮物送給朝日奈崎作為紀念,從此默默斷絕一切念想。看起來大度得很,實際上他還沒徹底死心。
在前天的交流會結束後,長穀川悠紀找到赤司,用令赤司深惡痛絕的前輩身份笑著告誡他:“我不是輸給你,而是輸給小崎。如果你讓小崎傷心,那麼我隨時都可以重新回去追求她。”
——如果赤司會被他威脅得火冒三丈,那就不叫赤司征十郎了。
冷眼瞧著長穀川悠紀情場失意,隻能轉而發奮遨遊無邊學海,赤司便心情相當愉悅地反擊:“是嗎?在我看來,長穀川先生的這番話,無非就是失敗者常用的宣言。另外,我與崎打算在我畢業回國後就舉辦婚禮,到時候,還請長穀川先生賞臉赴宴。”
現在回憶長穀川當時的表情,赤司依然覺得很有趣。
——不過,既然說到舉辦婚禮了……他還有一件事沒完成。
赤司決心采取迂回戰術:“崎。”
忙碌中的朝日奈崎分神回應:“嗯?”
“同學聚會玩得如何?有什麼感想嗎?”
“啊,該怎麼說呢……”朝日奈崎點著臉頰想了想,“別人還好啦,就是單純覺得你們‘奇跡的世代’都很厲害啊——各方麵的。我聽說綠間君已經在著手準備接管家族事務了;黃瀨君如今風頭正盛,不過他好像仍舊隻把模特當副業;紫原君一邊讀書一邊創業,蛋糕房開得有聲有色,大受顧客歡迎,這回聚會還特意帶來幾盒美味的蛋糕,真心了不起;不過最讓我驚訝的是青峰君,他竟然選擇去警校!五月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完全不敢相信呢!”
赤司若有所思:“聽起來……他們的改變不小。”
“確實。不過外貌倒沒怎麼變,大家都還是老樣子。”
赤司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完成任務的傭人識趣退下,把空間留給赤司和朝日奈崎這對許久未見的戀人。
“崎。”
“嗯?”
“我們相識八年,相戀四年,如今又分隔兩地,有件事情確實也該提上日程了。”
“……什麼事?”
“訂婚。”
“誒——?!”
赤司一枚輕描淡寫的炸彈扔過來,轟得朝日奈崎大腦空白。
“很驚訝嗎?”比起女友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反應,赤司顯得氣定神閑,“我記得我兩年前就說過訂婚的事情,並非心血來潮,更非兒戲。那麼,你的意思是?”
的確,在他們高中畢業前夕,赤司提出一畢業就訂婚的建議,但卻被朝日奈爸爸以“你小子都打算到國外留學去了,誰知道訂婚後是個什麼情況”為由,一票否決。
時隔兩年,赤司舊事重提,朝日奈崎既驚訝又不驚訝。驚訝是因為她沒料到赤司連個暗示都懶得給,直接就奔著主題去了。不驚訝是因為她內心深處覺得這很正常。自赤司被拒絕後,她便提心吊膽地等到現在,畢竟以赤司的行動力與決斷力來看,他不說不代表著他不執行。所以朝日奈崎清楚,她早晚會從赤司口中再次聽到“訂婚”這個詞。
——而今天就是那個“早晚”。
歸根到底,她其實也在一直等著赤司開口吧。
刹那間,各種情緒紛遝而至,千絲萬縷在心頭。
最後,全被朝日奈崎化作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
“好呀,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