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小侍們都安靜的像空氣,有的發愣,有的疑惑,但大多數都沉浸在這首帶著淡淡悲傷無奈卻又隱含憧憬的歌聲裏。
“能唱給我聽麼?”她問。
伶人是天賦與用心勤奮造就的,堇微微點頭。
戚媛起身,繞到他身後,用心係上那藍色絲帶,遮了堇的雙眼,然後坐到他麵前,安靜執著的看著那張隻有六分像的嘴唇。
堇卻是天資過人,清唱兩句便斷斷續續的接上琴聲,一段落唱完,再沒聽到她喊停後,繼續唱下去,一遍一遍又一遍,越來越熟悉,琴音配合的也越來越完美。
空幽的琴音,熟悉的曲調,一遍遍回旋在心底眉間,戚媛抑製不住握緊手指,眼圈沁滿氤氳的水霧,一低頭,淚珠在地上跌碎,她低垂著眼,不敢再看前麵的彈琴人一眼,摸出酒囊,狠狠啜了一口,沒有在喉間逗留,下咽時,苦澀的整個心都麻木了。
突然站起身,一把扯掉那明藍的發帶,撒手,那抹明藍色就這麼旋轉著飄落在琴弦上。“夫人……,”堇也站了起來,周圍的小侍也都跟著起身。
戚媛側身而立,亭亭玉姿散發著冷淡的不容人靠近的氣息。
“明日我還來聽你彈這首曲子。”說完舉步離開。
眾人怔怔的看著女子的背影,纖細一條,清冷孤單,堇漸漸蹙起眉尖,轉頭問小侍,“她是誰?”
小侍搖頭,“不知,生客。”
另有小侍接話道:“看來是過的不順的女人,她那首歌真特別。”
*
戚媛出了綠茵閣也沒走遠,就在斜對麵一家小旅館住下,打算翌日再去。
洗漱之後本想弄身男裝穿的,想了想,既然已經暴露身型,換衣衫反倒會引來堇的注意,還就女裝去,堇隻當她是尋解寂寞的女子,警覺性低,該說的不該說也許就都說了。
打算好後,靠窗坐了一會兒,才想去休息,忽然瞥見一個人影從斜對麵的綠茵閣出來。
細看,她驀然眯起眼睛,是憐眸!
若說憐眸出入戚府那樣的高門大院不稀奇,憑借的是一手好繡工,可出入倌樓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說她連倌樓裏小棺們的衣袍也攬?女人直覺,憐眸未必看得起那些賣藝賣身的小倌。
事出有異必有妖,戚媛將身子側到窗扇後,就見憐眸與一個小侍打扮的少年低語了幾句,說話間眼神漂移,左顧右望,語畢塞了錢袋給小侍,隨即快速離開。
沒去看憐眸,她將目光落在那小侍身上,記下容貌,再看憐眸,順著十字小巷走的飛快,像有人在後麵追似的。
做賊才心虛!
戚媛沒做停留,叫來旅館小夥計,旅館與綠茵閣做對門很有些年頭了,旅館小夥計對倌樓的人和事都很熟悉,一聽她的描述,那小夥計歪頭想了一下就道:“是綠景,長臉,細眉眼,穿嫩綠衣裳的,就是他。”
原來綠茵閣的小侍也分等級,穿嫩綠衣衫的是最低等小侍,而今日服侍她的都是穿碧綠色的是中等小侍,而那些穿墨綠衣衫的則是上等小侍,上等小侍保不準哪天就成了真正的伶人,掛牌賣藝了。
不去考慮這些,戚媛塞給小夥計一袋錢,故作神秘道:“請小哥幫忙請綠景來。”
小夥計撩眼看看沙漏,天色不早了,冬天天短,稍後天就要黑了,這時候叫個小倌來,這……,又見戚媛一臉神秘,心下了然,收下錢袋就出去了。
沒用多久,那綠景就被帶到麵前。
小夥計離開時還善解人意的把門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