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啟背後傳來玄英一聲不自然的輕咳,寒雪猛然回神,起身退開三步便要行禮。身子剛彎下,就被玄啟拉著手扶起。

“罷了。每天有那麼多人對著朕跪來跪去,朕看著都心煩。以後朕來你這兒,沒有外人在,這禮就免了。”

“……諾。”寒雪愣了一下,這才順著玄啟的動作起身。

抬眸時,寒雪看見玄啟對著她扯出一個壞笑,這才發覺自己與他靠的好近,幾乎就是貼在他的懷中。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來昨天夜裏相擁相依的情形,聽香染說,他就那樣抱著她一夜,早朝時才起身離開,俏臉立刻紅了幾分,比塗了胭脂還要紅的徹底。

待三人落座,寒雪瞧見玄英總是有意無意地捏著袖口遮遮掩掩,眼前突然閃過一幕模糊的畫麵,是那夜在火場,玄英用手臂為她擋開傾倒下來的著火的木柱時的情景。

寒雪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幾乎驚跳起來,捉住玄英想縮到桌麵下的手,不由分說地揭開了寬大精致的衣袖。

原本如玉的肌膚上綁了一層又一層的繃帶,直從肘部延伸到腕部。掩飾不住的藥味濃烈地散發出清涼的味道,一條條潔白的綁帶就好像一條條繩索,纏得寒雪心中一陣又一陣窒息,眼淚忽地一下子湧了上來,貝齒在唇上留下一道蒼白的痕跡。

“笨蛋!那柱子那麼粗,還著了火,你怎麼傻得用手去擋呢?笨死了。”寒雪氣衝衝地朝著玄英吼了一通,又突然安靜下來,“都是我害的……”

玄啟玄英認識寒雪以來,除了之前在宮裏見到寒譽那一次,再沒見過她掉眼淚掉的如此之凶。二人頓時慌了神,玄英不知該如何哄她,玄啟更是從來沒哄過女人。可是在慌亂之下,二人心中都有另一絲味道在悄然生長。一個是絲絲的甜,一個是股股的酸。

第三章 孕事又起

縱然早知玄英和寒雪的交情比他早,玄啟仍是忍不住沉了臉色,酸氣直從心裏衝到頭頂上。玄啟又氣又妒又羨慕,恨不得時間能重來一次。碰上一樣的狀況,他也同樣會奮不顧身地護得她的周全。

“玄英皮厚,何況你哥已經給他處理好傷口了,哭什麼?像個小孩子似得。”玄啟抽過寒雪手中的絹帕,用力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幸好她一向不喜歡塗脂抹粉,不然被眼淚這麼一泡,鐵定比他禦書房裏那副水墨畫還要精彩。

玄啟抹完,又氣哼哼地將帕子丟給一邊兒的香染,力道重的令香染隨著帕子往後退去一步。香染一怔,心中賊笑著跟韓征偷偷交換一個眼神:

呀!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難不成這是吃醋了?

“朕和玄英過來,是想聽聽你對當夜失火的事知道多少?你為什麼去了長生殿?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或事?”

果然,還是要問到她的。

寒雪簡單地敘述一番,寥寥數語,卻聽得玄啟玄英臉色一個比一個沉重。

料想到此事不會簡單,卻不想複雜至此。現場除了有幾處砸碎酒壇的痕跡,再沒有任何線索,據內務府查證,那幾壇酒雖是宮中之物,卻不在內務府的出入記錄上,實在來得詭異。

當夜除了太後跟寒雪,現場還發現了一具僧侶的焦屍,據查正是負責長生殿一切事宜的和尚!

和尚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殺人滅口?死無對證,疑點重重,就連最擅長查案的暗衛們,也沒有頭緒。宮中的好多懸案,都是如此看起來明顯實則完全無跡可尋,最後總會因為種種緣由,被擱置下來。

太後的說法總有遺漏之處,玄啟可以肯定是太後隱瞞了什麼關鍵的東西。可是,太後不想他知道,他又該去查自己的生母嗎?他更沒想到太後隱瞞的東西,也同樣是寒雪隱瞞的東西。而這條關鍵的線索,牽扯的,卻是十多年前一段關於後宮妃嬪爭權奪寵的隱秘舊事,一直糾纏到今天還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