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寒雪踏樂而舞,比起舞技,寒雪更愛音律,所以從前跳舞的時候大略都是不甚盡心。而今天這一支一舞傾城,她卻跳的再認真不過。
她想,這也許是她這一輩子最後一次跳舞了。一舞傾城,隻為心愛之人起舞。可本來該是飽含愛和幸福的舞蹈,因著寒雪此時的心境,隻有蒼涼和憂傷。
在她的演繹之下,這支舞染上淡淡的卻又刺痛人心的離愁。寒雪這才知道,為什麼黛姬之後,再也無人能將這支一舞傾城跳的如黛姬一般牽動人心。
因為不同的是舞者的心境,而她現在的心境同當年黛姬最後一次跳這支舞的時候有所相似,她才能跳出猶如當年黛姬般無可匹敵的舞姿。
當寒雪眼中含悲,額角沁著薄汗跳完最後一個回旋的時候,玄啟起身來到她身邊,為她拭去汗水,“真好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你跳舞的摸樣。”
“第二件是什麼?”
玄啟沉沉的目光貪戀著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第二件,我,能不能最後吻你一次。如果……如果,你不願意,就不要勉強自己,我無所謂的。”
寒雪靜靜地凝著他黑沉如夜空的深邃眸子,幸福的片段一幕幕從腦海中略過,隻讓她覺得心中錐刺一般的疼。最後的願望,她如何能拒絕他。須臾,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略略顯得有些蒼白的薄唇。
燈光煙花之下擁吻的兩個人,原本該是溫馨甜蜜的時刻,可是他們身上籠罩著的悲傷,卻將這一片美好的精致生生撕裂成殘缺的圖畫。淺淺的吻到最後近乎瘋狂的唇舌交纏,玄啟環住寒雪的腰身將她狠狠揉在懷中,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她嵌在自己的身體裏再也無法離開。
直到彼此都氣息不穩,他才努力克製著自己放開她,讓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最後一次貪婪地汲取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和溫度。如果,時間可以就此停止,他願意用生命去換。可是他知道,今晚之後,他是真的留不住她了。
玄啟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眼中的溫熱生生吞回腹中。他伸手擊掌三下,就見韓征領著二十名宮女走過來,整整齊齊地列隊在寒雪眼前。她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隻玉盤,玉盤裏的物品用明黃色帶著柔軟流蘇的絲絹蓋著,絲絹下,露出一角楠木盒子。
“第三件,是跟睿兒有關的。”玄啟拉著寒雪一一巡視過這二十隻盛放著精美禮物的楠木盒子,“這二十隻盒子裏麵,是我為睿兒準備的二十年的生辰賀禮。本來是想準備很多很多的,皇宮的寶庫雖大,裏麵的物品也都是奇珍異寶,可是要挑出稱心的禮物來,還真不容易。而且,我時間不多,所以隻來得及挑出二十年的。我已經在盒子上編好了序號。”
寒雪鼻尖一酸,這才曉得,整整兩個晚上,他都不知道在韓征領人抬來的一大堆大木箱中間挑挑揀揀些什麼,原來竟是熬夜在為睿兒挑選以後二十年生辰的賀禮嗎。
“你想讓我,每年在睿兒生辰的那天,按照盒子的順序,為他拆一個禮物嗎?”寒雪心中了然。
玄啟輕輕地點點頭。
“好,我答應你。”隻是,她不知道等這些禮物都拆完之後,她該怎麼辦。
最後的時間,他們是相擁著躺在床榻上度過的。他們都閉著眼,卻不敢睡,他們心中都在祈禱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可是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仍是準時照射到大地上,宣告著三天的時間終是走到了盡頭。
寒雪起身的時候,玄啟似乎是剛剛睡過去。她的動作很輕,她並不想將他驚醒,她不想讓他看見她離開的背影。可她又怎會知道,他和她一樣,並沒有睡著,他怎麼睡得著,他也隻是不想看著她走,他怕自己最後會忍不住,不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