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諸葛昂性豪俠,妾無故笑,昂叱下。須臾,蒸此妾坐銀盤,仍飾以脂粉,衣以綾羅,遂擘骽肉以啖瓚諸人,皆掩目。(《朝野僉載》)
飯局上有個侍妾無故發笑,結果被諸葛昂活蒸,放在大托盤裏,還給侍妾打扮一番,抹上脂粉,穿上綾羅。但客人們不知道,那侍妾的身體已是熟肉。
將作大匠楊務廉甚有巧思,嚐於沁州市內刻木作僧,手執一碗,自能行乞。碗中錢滿,關鍵忽發,自然作聲雲布施。市人競觀,欲其作聲。施省日盈數千矣。(《朝野僉載》)
這裏說的是,楊姓官員親自動手,製造了一個用於乞討的機器僧人。由此可見唐朝時機械技術的發達。
洛州殷文亮曾為縣令,性巧好酒。刻木為人,衣以繒采。酌酒行觴,皆有次第。又作妓女,唱歌吹笙,皆能應節。飲不盡,即木小兒不肯把;飲未竟,則木妓女歌管連催,此亦莫測其神妙也。(《朝野僉載》)
製造的是用於勸酒的機器人歌伎。
郴州刺史王琚刻木為獺,沉於水中取魚,引首而出,蓋獺口中安餌為轉關,以石縋之則沉,魚取其餌,關即發,口合則銜魚,石發則浮出。(《朝野僉載》)
機械水獺的原理有點像潛水艇,用之可以捕魚。無論是殷文亮,還是王琚,他們的身份都是政府官員。但他們竟深通機械技術,令人佩服。
當時,還有個叫馬待封的人,在玄宗時代為皇後建造了一座帶有機關的梳妝台。該梳妝台結構複雜,鏡台居中,台下有兩層,有門戶。觸動機關後,鏡台下的門戶可打開,裏麵會出來一個“木婦人”,手執梳子給皇後。至於其他如脂粉、貼花等化妝所需之物,“木婦人”皆可送來。
司竹園羅道悰上書忤旨,配流。時有同流者道病卒,泣曰:“所恨委骨異壤。”退悰曰:“吾若生還,當取同歸。”遂瘞之而去。及還,為大水漂蕩,失其所在。道悰哭告之,請示其靈。俄而水際沸湧,又咒曰:“如真在此下,更請一沸。”又然,遂得之,誌銘可驗,負之還鄉。(《廣德神異錄》)
為了一個諾言,背著朋友的屍體回鄉。
崔奉國家一種李,肉厚而無核。識者曰:“天罰乖龍,必割其耳,耳血墮地,故生此李。”(《琴莊美事》)
龍的耳血結出的果實。
穆宗每宮中花開,則以重頂帳蒙蔽欄檻,置惜春禦史掌之,號曰括香。(《玉塵集》)
穆宗好花卉,在唐朝是有名的。
玄宗禦案墨,曰龍香劑。一日,見墨上有小道士如蠅而行。上叱之,即呼萬歲曰:“臣即墨之精,黑鬆使者也。凡世人有文者,其墨上皆有龍賓十二。”上神之,乃以墨分賜掌文官。(《陶家瓶餘事》)
黑鬆使者在後世成為墨的代名詞。
洛陽梨花時,人多攜酒其下,曰為梨花洗妝。或至買樹。(《唐餘錄》)
唐人情趣可見一斑。
裴令臨終,告門人曰:“吾死無所係,但午橋莊鬆雲嶺未成,軟碧池繡尾魚未長,《漢書》未終篇,為可恨爾!”(《晉公遺語》)
裴度,一代名相,逝前傷感如此。
凡門以栗木為關者,夜可以遠盜。(《從容錄》)
問題是,去哪弄栗木呢?不知道撒點栗子管不管用。
黃升日享鹿肉三斤。自晨煮至日影下門西,則喜曰:“火候足矣。”如是四十年。(《安成記》)
隱士,亦一生活家。
茅山有野人,見一使者,異服牽一白羊,野人問居何地,曰:“偃蓋山。”隨至古鬆下而沒,鬆形果如偃蓋。意使者乃鬆樹精,羊乃茯苓耳。(《金陵記》)
鬆樹和茯苓為怪的故事,野趣橫生。
蘇郎中,召客無魚。念曲江多有而禁釣,乃令掌吏用油幕偷數頭,適濟其事。(《承平舊纂》)
客人來了,沒魚吃,怎麼辦?偷。但是,卻沒叫人感到齷齪,反而有魏晉士風。
封少卿問禪於龍華厚參師,曰:“金雞抱卯時如何?”少卿歸而默坐三年,不能領解。至於發狂而死。(《禪學錄》)
中唐以後,禪宗大盛,公案機鋒,層出不窮。一句禪語中容納了太多的秘密,故而有封少卿之死。
李杓直與人棋而敗,乃竊數子咽之。尋問,乃鼓局大怒。(《棋天洞覽》)
對一個把圍棋子吃到肚子裏的人,能說些什麼呢?
陸鴻漸采越江茶,使小奴子看,焙奴失睡,茶焦爍。鴻漸怒以鐵繩縛奴投火中。(《蠻甌誌》)
說的是茶聖陸羽嗎?殺人犯啊。
於琮班中,有時袖餅而食,或以遺同列。(《常朝記》)
一個連上朝都帶著幹糧的人,好吧。
許芝有妙墨八廚,巢賊亂,瘞於善和裏第。事平,取之,墨已不見,惟石蓮匣存焉。(《大唐龍髓記》)
大亂過後,滿目蕭然,墨亦不存。
魏博田承嗣,簽治文案如流水。吏人私相謂曰:“世罕有此旋風筆。”(《方鎮編年》)
藩鎮之魁首田承嗣,竟也是一把好手筆。
開成中,物價至微。村落買魚肉者,俗人買以胡絹半尺;士大夫買,以樂天詩一首兼與之。(《豐年編》)
可見白居易在當時的大名。
敲兩耳,服桂心丸,念金輪咒,則所思之人不以存沒,是夜必夢見之。(《事略》)
不管思念的人在不在世間,隻要按這個辦法做,就能夢到對方。
李輔國葬父,碑石用豆屑一千團,磨瑩如紫玉。碑字四麵,鐫葵花三百朵。(《晉公遺語》)
可見輔國當時之權勢。
順宗時,劉禹錫幹預大權,門吏接書尺,日數千。禹錫一一報謝,綠珠盆中,日用麵一鬥為糊,以供緘封。(《宣武盛事》)
永貞革新,劉禹錫掌權之時,也是門庭若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