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說得坦蕩磊落,看著周振南亦沒有半分氣短,絲毫沒有失敗的狼狽。
“好,你開個價。不過我現在答複不了你,需要董事會開會討論一下。不過我可以保證,隻要你開出的價錢不是十分離譜,我會讓董事會順利通過。”
江城北寫了一個數目給周振南,周振南接過看了一下,露出笑來,說:“其實,你可以再開高一點。”
江城北卻搖了搖頭,說:“不用,我是賣股份,不是敲竹杠。”
“好。”周振南聽他這樣說,也不再囉唆,道,“一旦敲定,我會立刻告知你結果。”
江城北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轉身便向球場外走。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又走到周振南的麵前,說:“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雖然也不怎麼喜歡你,但是,你覆滅了我心中養尊處優大少爺的草包紈絝形象。”
周振南沒料到江城北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禁不住驚訝地皺了皺眉頭,好一會兒,才說:“謝謝。”
周振南說著猶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江城北,我爸爸想見見你。”
江城北一怔,雙腿好似陷進了腳下綿軟的細草裏去,帶著露珠的草坪濡濕了他的褲腳。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安靜了下來,那樣的安靜,似乎無法呼吸,讓人窒息一般。陽光漸漸升起來,照在他的身上,江城北眯了眯眼,這樣的光芒,讓人眩暈。
“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醫生已經通知我要有思想準備。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想見一見你。”
“見一見我?”江城北低聲重複了一遍周振南的話,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喃喃自語,可是語氣裏都是嘲諷與鄙夷。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向周振南,問,“他憑什麼?我為什麼要見他?就因為這是他的願望,所以我就要去見他嗎?
“周振南,你知道嗎?我媽媽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再見他一麵,盼了很多年,到最後都沒有實現,死不瞑目。”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已是今時今日的江城北,說起這些往事,他的臉上還是隱忍的悲憤。
周振南看著他,心裏不知道是怎樣複雜的一種感觸。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告訴江城北父親的身體狀況和心願,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也許他應該順其自然,由命運來決定這一切。不,他不應該。雖然他沒有任何權力替任何人做決定,但是至少應該將真實的狀況告訴江城北,告訴他想見他是父親生命中最大的願望。
“江城北,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因為你人生的目標可以由你自己掌握,你所做的都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不用猶豫,不用顧忌,也不用懷疑。也許你受過我不能想象的委屈,吃過我不能置信的苦頭,但是你的人生是自由的。
“而我,一生下來,就隻有一個使命,就是要讓東方實業的基業長青,這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意義。我一生的生活軌跡,讀什麼書,受什麼訓練,選什麼樣的對象都隻能以這個目標為前提,永遠不能爭辯,更不可能抗議。也許這是很多人盼望的命運,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周振南說著輕輕笑了笑,眼神中透出一種迷茫,扭過頭來看住江城北,問:“你說這樣的人生是幸運還是不幸?”
江城北看了看他,才說:“幸或者不幸已經不重要,你是周振南,就注定隻能過一種生活。就像你隻能做你爸爸的兒子,而我,隻能做我母親的兒子。”
周振南聽了江城北的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過了好久,才看著他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不錯,我隻能做我爸爸的兒子,你也隻能做你母親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