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霧氣散了,天晴了,天上星星在閃亮,人生也是如此。”
克莉絲汀低聲道:“你可知道我最討厭這個地方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呢?”
“憐憫。”她這兩個字說得好似一鞭子抽過來似的。她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沒看見?那些人整天都在說:‘可憐的雷德方太太——那個可憐的小女人。’可是我一點也不小,我個子很高,她們說我小,是因為他們替我難過,我可受不了!”
赫邱裏·白羅很小心地將手帕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沉吟地道:“這話有點道理。”
她說:“那個女人——”她又停了下來。
白羅鬱鬱地說:“夫人,你肯讓我告訴你一句話嗎?這可是一句實話,真實得像我們頭上的星星一樣。世界上像艾蓮娜·史達特——或者是艾蓮娜·馬歇爾這類的人——根本不作數的。”
克莉絲汀·雷德方說:“胡說。”
“我可以跟你擔保,真的。她們的王國都隻屬於暫時性的。真正算數的女人一定要有好的德行和頭腦。”
克莉絲汀不屑地說:“你以為男人在乎好的德行和頭腦嗎?”
白羅鄭重地說:“基本上說來,確是如此。”
克莉絲汀笑了一聲。她說:“我不同意你的話,”
白羅道:“你的丈夫很愛你,夫人,我知道的。”
“你不可能知道。”
“哎,我知道,我看過他望著你的神情。”
突然之間,她整個崩潰了,她靠在白羅寬厚的肩膀上大哭起來。她說:“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白羅輕拍著她的手臂,安慰她道:“要忍耐——隻有忍耐。”
她坐直身子,將手帕按了按眼睛,她用略帶窒息的聲音說:“沒什麼,我好多了,你走吧,我——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他遵命而行,讓她坐在那裏,自己沿著小路回到旅館裏。就在他快到旅館時,卻聽見輕微的人聲,他略轉離了小路,樹叢中有一塊缺口。他看到艾蓮娜·馬歇爾,派屈克·雷德方在她身邊,他聽到那個男人用充滿了感情的聲音說:“我為你瘋狂——你使我發瘋——你也有一點喜歡我——有一點吧?”
他看到艾蓮娜·馬歇爾的臉——他想,就像一隻快樂的貓——充滿了獸性,不像是人類。她柔和地說:“當然啦,派屈克,親愛的,我很愛慕你,你明明知道……”
赫邱裏·白羅很難得地沒有再偷聽下去,他回到小路上,直接走回到旅館裏。
突然之間,有個人影走到他身邊,原來是馬歇爾。馬歇爾說:“晚上天氣真好,是吧?尤其是今天一天都陰沉沉的。”他抬頭望了望天上。“看來明天還是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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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下的謀殺案四
八月二十五日清晨天氣晴朗無雲,這種天氣會讓再懶的人也想早起,樂園旅館裏這天有好幾個人都起得很早。
八點鍾的時候,琳達坐在梳妝台前,把一本有皮麵的厚厚小書翻轉來放在桌上,望著自己映照在鏡子裏的臉,她的嘴唇抿得很緊,兩眼的瞳孔收縮,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會幹的……”
她脫下睡衣,換上了泳裝,再罩上一件浴袍,穿上一雙涼鞋,就走出房間,順著走廊走下去,走廊盡頭有一道門,通往外麵的陽台,然後是一道階梯直通旅館下麵的岩石。
岩石上又有一道鐵梯通到下麵的海水裏,很多旅館的客人都從這裏下去,在吃早飯之前先遊一會早泳,因為這比到前麵的大海水浴場去花的時間少多了。在琳達從陽台上往下走的時候,碰到她父親由底下上來,他說:“你起得好早,要下去泡泡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