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宦官郭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神色,眼見已是巳時,再不起來準備便要晚了,她卻仍沒有動的意思。
“貴嬪娘娘……”郭合試探著喚了一聲,見蘇妤看過來,便躬身提醒道,“今日佳瑜夫人進宮……”
“知道。”蘇妤應了一聲,“不就是見個禮麼?不用特意準備什麼。”
口吻淡漠,毫無波瀾。郭合也知道,這樣的日子,這位蘇貴嬪必定心中不快。她曾是皇帝的正妻,如今要向別人行大禮。不管那人是皇後還是如她現在一樣的妾室,她心裏總難免不舒服的。更何況雖不冊後,皇帝卻仍讓她住長秋宮、行同牢合巹禮,可見日後還是要封後。
任誰也能知道目下蘇貴嬪得有多難受。
可事實上,蘇妤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後位也好、長秋宮也好,雖然本該是她的,但她也清楚自己早已爭不過。那些夢不清晰、不完整,卻很清楚地讓她看到,在日後的數年裏,她都住在這貞信殿裏,長秋宮椒房殿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是以她今日所關心的,是那場格外清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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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巳時三刻,她幾乎昏昏入睡了。
珠簾一響,她睜開眼,看見折枝正挑簾進來,朝她淺淺一福:“娘娘安。蕙息宮那邊來人說……請娘娘去一趟……”
未理會折枝眉目間的擔憂,蘇妤起了榻,簡單地理了理發髻,隨著蕙息宮遣來的人出去。
她坐上步輦,靜默不言,淡看著不斷從身邊經過的一景一物,都與夢裏如出一轍,連半點不同之處也尋不到。
她的一顆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有些忐忑又帶著些許異樣的快意。她很慶幸,自己能有那一場夢。
這條路是往長秋宮去的,她心裏清楚。而在那場夢裏,她也曾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當時坐在步輦上望著這條宮道時的疑惑。
因為不明走向,夢裏的她即便有那樣的疑惑,還是隻能一步步走進葉景秋的布置。
那麼如果這場夢是準確的,她就一定要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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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輦在長秋宮門口穩穩停住,她抬眼瞧了一瞧麵前巍峨卻安靜的宮殿,蹙著眉頭問宦官:“不是夫人傳召麼,為何是長秋宮?”
那宦官一揖,恭敬地答說:“這臣就不清楚了,您見了夫人便知。”
一切都和夢裏的一樣。
她笑了一笑,提步前行。
“蘇貴嬪娘娘。”有宮女急喚了一聲,蘇妤轉過頭去,微有一疑。那宮女小跑至她麵前,盈盈一福笑柄道:“娘娘果真在此處……齊眉大長公主方才去看娘娘,聽說娘娘來了長秋宮,便讓奴婢找過來了。”
“哦?”蘇妤微怔,餘光瞥見那帶她前來的宦官神色隱有慌亂也隻作不覺,向那宮女道,“不巧……章悅夫人傳召。你不妨先去回個話,請大長公主先等一等,本宮見完夫人便去問安。”
那宮女笑意不變,又朝她一福,口氣卻有些為難:“娘娘,不好讓大長公主這樣候著……不如奴婢去給夫人回個話,您先去見大長公主便是……”
眼瞧著旁邊那宦官神色一凜欲出言阻攔,蘇妤卻先不緊不慢地頜了頜首,淺笑道:“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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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霽顏宮時,齊眉大長公主已在正殿端坐著品著茶等她了。蘇妤步履穩穩地行上前去,俯身行了大禮,雙手交疊著置在地上,額頭亦觸了地,口道:“大長公主萬福。”
“什麼大長公主,叫舅母。”齊眉大長公主顯對她的稱呼不滿,糾正得頗為生硬。蘇妤滯了一滯,改口道,“舅母萬福。”
齊眉大長公主這才點了頭:“來坐。”
蘇妤站起身,垂首過去落座。大長公主打量她片刻,淡笑道:“瞧著氣色好了些。你今日這是哪出?”
蘇妤淺有一笑。她做了那場夢後,言簡意賅地說明了要宮正張氏和這位舅母做什麼,卻完全沒有解釋原因。如今大長公主問起來,她也隻笑了笑說:“接下來會如何阿妤也不清楚,舅母等一等便是。”
大長公主聽得一笑:“還跟舅母打啞謎?”
時間一點點過著,蘇妤和大長公主在殿裏吃著茶點閑談,很是輕鬆的樣子。二人都絕口不提今日的安排,直至郭合匆匆進了殿,跪地一拜說:“稟大長公主,成舒殿來人說……有個宮女毀了佳瑜夫人的禮服不肯認罪,說自己是……您身邊的人。”
蘇妤笑覷了大長公主一眼:“嗯……來了。”
大長公主回以一笑:“好啊,倒先把舅母身邊的人算計進去了?”
蘇妤賠笑解釋說:“本沒想如此……可她自己提出要進殿去回話,阿妤不好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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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一起出了殿,一路往成舒殿去。方才在長秋宮發生了什麼,蘇妤猜得八|九不離十,齊眉大長公主不知情卻也半點也不用怕。步輦行至成舒殿前,蘇妤抬眼望去麵上一冷,心中又止不住地輕笑。
章悅夫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