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上的”。
皇宮裏,一切冊禮所用之物均已準備停當,蘇妤穿上那一襲朝服,望著鏡中的自己,久久回不過神。
朝服,她曾經穿過太子妃朝服,卻從來沒機會穿皇後的。還以為永遠都沒機會了——上一世也確實是到死都沒機會。
淺淺一笑,眉目間隱有幾分疲憊,到底還是幸福多些。手撫上係得鬆鬆的腰帶,暗說一聲這孩子來得真急,沒等她登上後位便來了,她便隻能帶他一同走過這些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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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大殿那邊已備好了,請夫人移駕。”郭合在外稟道。蘇妤點了點頭,搭上折枝的手,移步出殿。
步輦就在綺黎宮外等著,仍是夫人儀製,但待得冊禮過後便要換了。
蘇妤回眸看了一看綺黎宮……
冊禮之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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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了輝晟殿外的長階下,便依稀聽聞雅樂陣陣傳來,說不出的莊重肅穆。那片多半時候空著的廣場上,如今站滿了文武百官,頜首肅立,等著她受完冊封、從殿中出來時行大禮。
一步步行上長階,隻覺這一路真是很長,長得就像兩世的路。心中心緒紛雜著,默默回想起上一世時,逢年過節總是遙望著燈火輝煌的輝晟殿,這裏的宮宴,她來不得。
如今,卻要在這裏受封為後、母儀天下。
榻上最後一階台階,蘇妤聽得殿門口候著的宦官朗聲通稟:“雲敏夫人到——”
殿中是朝中重臣和宗親,人也不少,同樣安靜無聲。
蘇妤抬眸望去,看到九階之上的賀蘭子珩。隔得甚遠,前頭又有珠簾擋著、天子冠冕上還有十二旒,瞧不清他的神色。
但又好像隱約能察覺出點笑意。
蘇妤垂下首,目不斜視地一步步向前行去,走上九階、步入珠簾,輕一斂裙,便要依禮下拜。
“免了……”皇帝忙一扶她,聲音輕得很。
“陛下?”蘇妤神色微滯,遂向皇帝遞了個眼色,意指下頭那麼多人看著,還是按著規矩唯宜。
皇帝卻是一笑,低聲說了一句:“朕在底下試過了,根本看不清上麵。”
“……”蘇妤啞了聲。心說那總也不能一直站著,一會兒冊禮中,該跪的時候還是得跪,若不然底下總有看見的時候。
“看。”皇帝執著她的手一掃旁邊,蘇妤便傻了:這墊子也設得忒厚。
皇帝說:“這樣省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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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整個儀程下來,雖是繁複冗長,蘇妤倒也真沒怎麼覺得累。提裙起身,與皇帝挽了手走下九階,接受一眾重臣、宗親的叩拜。
賀蘭子珩緊握著她,感覺到她在眾人的道安聲中有些微微的瑟縮之意,偏頭瞅了瞅她,低笑道:“不自在?”
“……沒有。”蘇妤低一哂,隨著他跨過了大殿門檻。
“陛下萬安、皇後娘娘萬安。”外麵霎時便是震耳欲聾的問安聲,蘇妤毫無防備、適才同他說話又走了神,這回是實實在在地驚了一跳。
穩步而行,自當中的大道上走過,賀蘭子珩時不時地打量她一眼,看出她精致妝容之下的幾分倦意,便問她:“要不改日再見內外命婦?”
冊封皇後之後,內外命婦都要覲見,本就人多,加上一番客套道賀,常常要用上很久。漫說蘇妤有著身孕不能勞累,便是沒有身孕,他也不想她受這麼大罪。
“沒關係……”蘇妤垂首笑道,想了一想,又說,“要不然……內命婦改日再見,反正嬪妃嘛,總能見到;外命婦專程而來,還是莫要回了好。”
“也好。”皇帝點頭應了,遂叫來徐幽去傳旨,讓一眾嬪妃都各自回宮,不必再在長秋宮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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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外命婦倒也識趣,知道皇後有著身孕不宜多留,道了賀、行了禮便告退,沒有哪一個多做耽擱。
長秋宮安靜下來,蘇妤走入寢殿環顧良久,回想著一件件事情,覺得恍如隔世——很多事,也確實是“隔世”了。
“皇後娘娘。”月梔入殿一福,欠身稟道,“陛下說讓娘娘先歇著,今日晚些時候再來。”
“怎麼了?”蘇妤輕一蹙眉,問她原因。
“說是在成舒殿設了宴,不少宗親在呢。”月梔垂首道,“陛下本是想問娘娘去不去,後來覺著娘娘今日定是累了,就直接讓奴婢來回話了。”
蘇妤“嗤”地一笑,遂莞爾道:“哪有那麼累?待我更了衣去看看,宗親可怠慢不得。”
這麼大的事,想也知道免不了敬酒,她不想讓皇帝喝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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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皇後娘娘駕到”,殿中陡然靜了,眾人都望過來,繼而相互一看,一並起身見禮:“皇後娘娘大安。”
四下一看,眼見泰半是長輩,蘇妤麵上一紅,行上前去如常見禮:“陛下大安。”
“快坐。”皇帝到。隨著她落座,一眾宗親遂也坐了,皇帝輕問她:“幹什麼非得過來?還不好好歇著。”
蘇妤美目一轉,覷著他便道了一句:“知道陛下晚上要來長秋宮,自要來勸陛下別喝太多,若不然……”羽睫一覆,很是委婉地續了一句,“臣妾現在可有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