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周吉婕還要沒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和石膏像一般。在那黑壓壓的眉毛與睫毛底下,眼睛像風吹過的早稻田,時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閃,又暗了下去了。

《沉香屑第一爐香》

喬琪喬的眼睛很特別,“薇龍那天穿著一件磁青薄綢旗袍,給他那雙綠眼睛一看,她覺得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從青色的壺裏倒了出來,管也管不住,整個的自己全潑出來了”,葛薇龍對他一見鍾情也有這雙眼睛的緣故,他是人群中的異數,凡花俗草中的奇葩,她愛他的孩童氣,愛他的英俊,愛他間或的沉默專注和糯甜低語。然而他不愛她,因此她更愛得深重卑微,不惜搭上整個人生。

《晉書·顧愷之傳》:“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點目睛。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蚩,本無闕少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睹中。’”阿睹即眼睛,眼睛在相貌中的比重很大,因此才有點睛的說法。“眼睛像風吹過的早稻田,時而露出稻子下的水的青光,一閃,又暗了下去了。”這個眼睛的比喻非常別致,很好地展現了喬琪喬狡黠不馴的花花公子形象。

有一個女朋友,一雙眼睛精光四射,一次聚會中,有人為其眼睛傾倒,講了米芾的一個故事來讚美她的眼睛,認為她的眼睛堪比牛眼,因為當她看他時,他能從她眼睛裏看到自己。雖然比喻不倫不類,但是給人很深刻的印象,所以一直記得。北宋著名的書畫家、鑒賞家米芾酷愛古書畫。他收藏的方法倒是奇特,借來真跡,臨摹後留下真跡,歸還臨摹畫,他魚目混珠的贗品畫作高妙到幾可亂真的地步,常常得逞。有一次,他遇見唐代畫家戴嵩的《牛圖》,故伎重演,將畫借回家中臨摹。數日後退還原畫時,卻被發現破綻,要求歸還真品,米芾大驚失色,追問原因,原來真畫牛的眼睛中有牧童的影子。

林黛玉的眼是“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淚光點點,嬌喘微微”,一個柔弱的女孩兒躍然紙上。胡斐初見程靈素,她一雙眼睛明亮之極,眼珠黑得像漆,精光四射。胡斐心中一怔:“這個鄉下姑娘的眼睛,怎麼亮得如此異乎尋常?”隻是程姑娘除了一雙眼睛外,容貌卻是平平,肌膚枯黃,發育不良。縱使為愛捐軀,也沒有贏得郎君的愛意,白可惜了妙手神技。

克荔門婷有頑劣的稻黃色的頭發,燙得不大好,像一擔柴似的堆在肩上。

《沉香屑第二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