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已經被陽光曬幹的路麵,慢慢轉身靠向城牆,一手扶著城牆一手褪下木屐換了布鞋。
換好之後,南雁直起身,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向著城中走去。
定了客棧,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有店小二噔噔地叩門,南雁站起身,小房間小得貨真價實,南雁幾步走過去將門打開了。
一身褐衣的店小二站在門外,笑著問:“姑娘,你換下的衣服是讓我們店裏洗麼?”
南雁微微睜大了眼睛,又轉頭看了看搭在凳上的衣服,隨即點頭道:“好。”
店小二接過衣服後,南雁一隻手還搭在衣服上,慢吞吞囑咐道:“搗衣的時候要輕一點,用的水一定要是清的。”
店小二點頭,一隻眼覷著南雁有些僵硬的表情,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南雁繼續道:“小二哥,你們店裏有皂角麼?如果有的話......”
還沒等南雁說完,店小二就打斷道:“沒有,姑娘,我們這樣的小店哪裏有皂角呢?”他這一句話帶出了南雁還沒說完的話:“......就不要用來洗我的衣服。”
店小二繼續點頭,南雁張張嘴,又閉上了,收回搭在衣服上的手,靜靜地看著店小二。
店小二點了一下頭道:“姑娘,我先走了。”南雁沒有說話,目光微有怔著的神態,眼睛連眨也不眨一下,唇淡淡地抿著,好像一尊鈍鈍的雕塑。
店小二再度覷了一眼南雁,轉身走了。
這是二樓,木質的廂房,木質的樓梯,木質的過道,走廊盡頭是一麵開著的雕花窗,有風輕輕地襲進來,好像一股無聲清泉。
南雁向那麵窗戶緩緩地僵硬地轉過身去,垂下眼簾嗅了嗅迎麵撲來的風,低著嗓音喃喃道:“山野的氣息。”
店小二來送晚飯的時候,南雁還站在那裏,夜幕已經初降,她荊釵布裙地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肅穆如無星的夜空,一雙眸子暗淡沉沉,有些愣愣的。
店小二住了腳步,在十步遠的地方試探著問了一句:“姑娘,你站著做什麼?”
南雁回過神來,眼神有些淩亂遲鈍地看了一眼遠遠站著的店小二,木木愣愣地答:“這裏有風,很涼。”
店小二‘哦’了一聲,又舉了舉手中的托盤道:“姑娘你先進屋吧,飯菜來了。”
南雁的目光再次定在店小二身上,看了一會,她轉過身,進了屋。
慢慢地用過了飯菜,店小二掐著時間過來收碗碟,南雁從袖中摸出幾個銅錢,有些木的道了一聲:“多謝,晚間的時候不用送蠟燭過來。”
店小二接了銅錢,笑著打了個揖道:“小的知道了,先不打擾姑娘了。”
南雁沉默著點了一下頭,店小二收拾了桌子就舉著托盤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
南雁看了看半開半掩的窗戶,抬起手在夜風裏晃了晃,窗戶猛地打開,南雁把手放下,眼睛投向窗外。
星星很多,數不清的多。
身上的錢不太夠了。明天去當鋪。南雁打開包袱,拿出一枚碧玉扳指,對著星光看了看,又放下。
南雁在凳子上坐了很久,風涼悠悠地灌了進來,卷起她未曾綰上去的頭發,有長長的幾縷貼上了額頭,垂在睫毛前,眨眨眼,想趕走。
趕不走。
頭發擋在眼前,有些礙眼。
趕不走就算了吧,南雁想著。她忘了還可以伸手去把頭發撥開。
就算記起來,她也不會去伸手。
幾縷頭發而已,難不成還能千年萬年的在哪兒?南雁站起身來,慢慢解了衣裳,躺上了床,默不作聲地將夏被搭在腰間,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窗戶不用管,風吹著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