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收藏扇子麼?我給你帶來了五個扇墜,拿著。另外我也沒什麼貴重的禮物了,要不然我給你唱首歌吧?”
“唱吧。”他收了扇墜,神色柔和。
“那你聽好了,這首歌的名字叫做《送別》。咳咳,聽著。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最後我看著上官晉漸行漸遠的身影,忽然覺得眼前有一些迷蒙。
那五個扇墜價值連城,是我特意從皇宮庫房裏找出來的。
我其實很想問他,南雁在哪兒,自從在泛陽城見過她幾麵後她就不見了蹤影,雖然她的那個故事裏呆氣的少女和風流的少年已經隨著她的離開徹徹底底地消失了,可是,那種足以潛入夢中的幻滅感卻永遠不消失。
我轉過身打算離開離亭,卻仿佛在遠處一棵古榕下看見了一個玄色的纖長身影,纖長的發絲隨風微微揚起,眨一眨眼,卻又不見了。
天空仍是晴朗著,卻灑下了一兩點雨,落在地上瞬間被泥濘吸收了,我走出離亭,一滴豆大的雨砸在我額頭,我抬起頭看天空,那上麵淺淺地浮著幾溜白雲。
而上官晉終究不能來參加我的葬禮了,三年後從江煙傳來噩耗,舉朝震驚。
我坐在昭月宮中手一抖,翻了茶。
聽說他是自己喝毒藥死的,死的時候手裏緊緊地捏著一個長命鎖,那鎖似是經過了重擊,正麵看不清了,反麵卻很清晰地刻著兩個字,其中一個字被手指擋住,隻能看見一個‘雁’字,那兩字下麵似有一行小字,卻被利器劃得麵目全非。
而當下人為他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了床榻下擱著一隻檀香盒子,盒子上的鎖鏽跡斑斑,顯然是多年前的了,那鎖被輕輕一扭就扭斷了,而盒子裏,裝著一隻銀質的蝴蝶,有年老的仆人還記得,這隻銀蝶在早年時常常被老爺拿在手裏賞玩。
我知道,上官晉一定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南雁,他似乎想把南雁在他生活中的一切痕跡都消除掉,然而終究舍不得,終究放不下,直到臨死時才敢正視自己,那個長命鎖,他要它一起下葬,又怕仆人們不懂得,所以緊緊捏在手裏,他要她,又怕她不懂得,所以才一直銘記在心裏。
上官晉下葬後我曾去看過一次,無意中發現墓碑微微向□□斜,右邊的土有些鬆動。
我在心裏笑著,你終於如願以償了,你也終於如願以償了,你們現在很開心吧?
那是個梅雨時節,連泥土都有些芬芳的氣息。
雲瀾站在我身後為我舉著傘,我微微推開傘,看著陰鬱的天空中灑下的無邊絲雨,微微勾起了唇角,眼眸中慢慢積蓄起暖意。
回到宮中後我研起最濃的墨,用最溫潤的色彩為他們畫了一幅畫。
畫中兩人並肩遠遠走著,正是梅雨季節,天空陰鬱,而他們並肩的身影卻最溫馨不過,梅雨為他們拉出了淡淡柔和的光影。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哥哥在幾個月後出外公幹卻一不小心受了寒,身體一日虛弱似一日,已沉沉地睡了好幾天了,幾個太醫看過之後也不敢說話,商量著顫唞地寫了方子之後我把他叫住了。
我問:“哀家問你們,定王還有救沒救?”
幾個太醫頓時跪成一排,隻是磕頭,並不敢答話。
算了算了,我歎了一口氣擺擺手道:“退下吧,把藥好好地煎了送來。”
他們頓時哆哆嗦嗦站起身來弓著腰道:“是,臣、臣等告退。”
晚上的時候,藥按時送來了,嫂子端藥過去,哥哥睜開眼睛看見了藥碗,便微微搖了搖頭,嫂子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道:“還是放下吧。”嫂子便就把藥碗放在了一旁,看著哥哥,眼中似有些晶瑩。
這時哥哥吃力道:“書房裏有個楠木勾金邊的盒子,千、千載,咳咳,去、去拿來。”
千載忙應了聲轉身向書房奔去,千顏走過來扶著嫂子,眼底下也是紅紅的。
盒子拿來了,被遞到哥哥手邊。
哥哥緩緩地抬起手點了點那盒子道:“要、要說的話都寫了,你們自己、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