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身披甲胄,彎弓搭箭將祭台包圍,那些金色的光芒終於都黯淡下去,空氣中帶著腥甜的血腥氣息。死去的少女閉著雙瞳,雙手交疊在胸口,像是沉浸在冗雜的夢中,永世長眠。
天際天狼星消散,月光也透漏出來,像是水波般散落下來,四野都是低低的呼吸和喑啞風聲,近處,刀劍閃爍著清輝。
雎瓷站起身來,垂著眼瞳打量著封錦的屍體,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緒,語聲冷淡:“我一直把封錦當做是朋友,夢妖從夢境中凝結而生,無父無母,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所以我也把她當成親人。”
她緩緩攤開手掌,像是說給那些侍從,也像是說給自己聽:“她有喜歡的男生,那個男生也喜歡她。如果不是你們這些人用所謂的王權壓迫,她現在應當已經披著大紅霞帔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她會和自己的父母夫君一起度過剩下的時光。她的生命不會這樣截止。”
寂寂夜風中,沒有什麼其他聲響,隻有雎瓷的聲音安靜的回蕩。夢妖停頓下來,忽而側過頭來嫣然一笑,素來冷淡的麵容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像是從白雪掩蓋住的冰層下,陡然間盛開的一朵絕麗的花。
“所以,一個人的旅途一定很孤單吧?那麼不如找些人來陪伴好了。龍神已經被你們強行鎮壓了太久,也應該放回蒼穹之中了。”
她如是說道,眼瞳藏著有些稚氣和偏執的光芒,星輝月華照耀在其上,居然是驚不起半分波瀾,有的隻是看不透徹的霧氣繚繞。
就算夢妖本質上並不是什麼有著通天徹地之能的大妖魔,但是畢竟還是掛了個妖精的名聲。天際迅速籠上厚重的烏雲,隨著眼瞳中霧氣繚繞變幻,漸漸壓低,最終驚雷一聲利閃劃破天空,大雨瓢潑而下,像是整片湖水倒懸在天空中一般。雨聲浩大,將火把都打的熄滅,侍衛們彎弓搭箭,可是箭尚未射出之時,隻聽得渺遠空中傳來清雅妖異的笛聲。
那笛聲婉轉幽咽,晃眼間仿佛讓人看到枯樹都開出了豔烈如火的繁花,連月色都沾染上淺薄如胭脂般的紅色。有輕微的羽翼撲閃聲響響起,空氣中出現了翩然飛舞的蝴蝶,上麵繪著猙獰的骷髏人麵,可怖怪異,帶著繚繞的香氣,像是可以將人沉溺在某個隱秘的夢中,永不醒來。
“這是什麼?”有士卒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觸碰,觸碰的時候仿佛看到戰場上嘶吼殺戮,無數鬼影叫囂,聲音浩大而撕裂。而緊接著,無數鬼魅便撲上來,撕咬著他的咽喉和四肢,士卒驚恐的尖叫,拔出劍來毫無章法的揮舞——可是卻毫無用處。
黑衣的聖上抿著色澤淺淡的唇,拔劍出鞘,劍脊上的金光閃爍間,蝴蝶紛紛墜落如繁花凋謝。他抽空看著四周,那些凡是觸碰了蝴蝶的侍從都瘋了一般拔劍相互砍殺,表情瘋狂而迷亂。他冷厲的看著祭台上的雎瓷:“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雎瓷將手心貼在地麵,大雨將封錦凝固在陣法上的鮮血衝刷開來,夢妖的臉上毫無表情,她的手心漸漸縈繞起一抹白色光芒,那是她最擅長的法術。她隻是個夢妖,天生便無法運用攻擊性的法術,除非是在夢中。不過她卻可以控製回憶,在回憶中加重龍神的憤怒。
“記恨嗎?這個腐朽卻又強行征用你力量的存在?那麼.....”她輕輕將手中的光芒放在陣法正中心,將龍神帶入到記憶中最不堪的一刻,刻意激發龍神的怒意。
“她並沒有對你的侍從們做什麼,這種法術是我施展的。”清清淡淡的語聲響起來,蘇遺穿著雅致的白衣,袖口和衣衫下擺都繡有大片大片紅色的重瓣菊花,鳳眸中是一派清淺笑意,他撐著一把四十八骨紫竹傘,安靜的走到聖上麵前。聖上訝異的抬眸:“是你......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