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一躲腳,用袖子遮著臉,自顧自閃到了一邊,再也不肯看申北鬥一眼。申北鬥不禁無聲嗟歎:皇上可真舍得下本錢,估計這麼一番動作,自己怕是要跟彌子瑕一樣萬古流芳了。
申北鬥的墳修得很寒磣,照著寶慶帝的意思是,屍首先用冰鎮著,修一座光鮮的大墳再埋進去,但國師立即表示不同意,說申大人是橫死,身上戾氣重,受不起大墳,何況修墳也需要時間,這大熱天的屍首早爛了,再說了,修得太好也招賊不是?現在申大人最好是趕緊入土,要是不埋,戾氣困久了就超度不了了,而且一定要薄土……三言兩語說的寶慶帝就這麼草草將自己的愛臣給埋了——
申北鬥看著自己的葬禮,心中甚是憋屈,心想不管咋地再活過來,一定要先弄死國師,誰讓他把自己跟南鬥都給耍了,瞧那孤獨的小身板……估計以為自己再也活不過來了呢!要不是礙著他的純陽之體,還真想過去看看是不是為自己流眼淚了!
正想著,國師一揚手,申北鬥尚來不及哎呀一聲就失去了意識,在最後一刹那,申北鬥想:國師真牛啊,連鬼魂都能弄暈了……
再醒來時,申北鬥看到的是一個草棚頂子,身子不斷地被拋起,扔下,扔下,拋起,申北鬥一轉臉,看到半尺青袍,再往上看,有個人正愣愣地、歡喜地盯著他。
“這哪?”
“馬車裏。”
“去哪?”
“揚州。”
“你把我墳刨了?”
“不然怎麼把你弄出來?”
“你怎麼沒死?”
“我就被放了一小碗血,其餘的全是雞血,還摻水了,不然那麼稠,怎麼流的動?”
“敢情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假死啊?”
“這個真不知道,是後來國師告訴我的。”
“……嘖,”申北鬥翻個身,“這下好了,官也當不了了,我倆吃啥喝啥?”
“皇上背著國師在你棺材裏放了一串寶珠,我給拿了,賣了估計能值好些錢——”
“……”
一年後,皇上微服私訪至當鋪,買入一串寶珠,翌日起駕至豫州,方傳出當年申北鬥申大人之墓被盜,申大人屍首已不知去向,寶慶帝大怒,立即張榜緝拿凶徒,然未果。
五十年後,揚州巨富南潯陽與斷袖之愛裴如意雙雙死在自己家中,終年,七十八歲。
三清境中,三人共飲,嘰嘰喳喳:
“捉個小鬼也還要搞那麼大排場,真是不嫌丟臉——”
“是啊,還又是什麼純陽之血,又是什麼九陽陣,不過是一揮手就完了的事情——”
“你們不懂,玉帝命地官下界,擾亂兩位星君好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地官一向跟北鬥有些嫌隙……”
“那可是要小心些……看,生出來了,大富大貴真是好命……”
“好命?那不見得。”
作者有話要說: 三生三世,完成三分之一。
☆、第十章
滬上因二十一條一事群情激奮,要追究梁士詒責任的學生口號喊得震天動地,但租界裏的名仕結盟籌款之餘津津論到的還另有纏綿悱惻之事。
呂抑揚自年初在滬上一炮而紅之後,畫資日益水漲船高,竟於滬上著名吳派淨帆先生齊平。呂抑揚畫風爽利峻邁,人皆言有枝下叟之風,但為人卻不入世,狂傲自在,素來不將眾人放在眼中,諸多名媛求拜於門下而不得,一時間捧得其人風頭無限,直到月前被人煞了威風,緣起卻因著令一位風雲人物——滬上名流南易用的小兒子,南生。
南易用起初隻是做些茶莊生意,後事業愈大,涉足政壇,長袖善舞,同各軍閥交好,亦傳說與革命黨交情匪淺,無論是哪個上台哪個下野,南家隻管蒸蒸日上,在滬上顯赫一時,就算遠在北平的總統、總理,也不得不賣南易用幾分薄麵。南生是南家幺子,自小受寵,未等成年便被南易用送至海外學習西方文化,少時讀了些四書五經,漸大就忘之腦後,琴棋書畫竟是無一精通,唯一未忘的便是分桃之誼、龍陽之風,心心念念地在美國找了個華人男友,令南易用顏麵盡失,軟硬兼施才將其弄回上海,卻不想一回故地就出入煙花柳巷,南易用抑鬱之下給了一大筆錢打發了他去做些生意,令人嘩然的是,不通繪畫的南生竟然開了一家藏香堂,專收大家書畫,尤其以石濤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