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義士,過去種種,便不計較了,她要和陳家洛結親,也喜聞樂見,但想到她身份畢竟是皇帝,問:“你北京宮中諸事,不需要料理停當嗎?”

朱維棠撲哧一笑:“你們還當我真能選秀納妃不成?”

雍正登基時朱維棠才剛成婚,接著守雍正的孝,之後有有皇太後等人的孝,加上總錯過選秀,來來回回,宮裏還一個皇子也沒有,為數不多的嬪妃,稍微和皇帝親近些的,自然也是早替換成了天地會成員。雍正在時還為她準備了個身形相仿的替身,有些避不過去的時候,就由替身易容成她上場,如此種種,方無紕漏。

眾人聽她自有把握,也不細問,再無人有疑慮。

朱維棠道:“成親要準備什麼,文蓮那兒應當都有,咱們這就去宏化堂吧。”

眾人下了六和塔,朱維棠與陳家洛兩人二馬當先,並肩走在前麵。

陳家洛隻覺世事莫測,幾日前還是他給徐天宏辦婚事,今日便輪到了自己,遠望明月,忽地低聲道:“你用不著這麼委屈自己。”

朱維棠看了他一眼:“那倒不是。”

她淡淡道:“遇上你之前,我本來打算孤身終老的。”

陳家洛不禁看向她,她卻目視前方:“我多半得在皇位上坐一輩子,豈能如尋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我執掌生殺大權,普通男子如何能入我眼?便是我有了意中人,怎樣平衡丈夫與天地會兄弟間的關係?我瞧上的男人必定經天緯地,這種男人難道能如內宅婦人般隱於我身後?”

朱維棠含笑道:“你看,陳總舵主,你多麼合適,年紀相仿,地位相仿,還相識在前,最重要的是,我確實動心了。”

她忽地看向陳家洛:“你猜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

陳家洛猜測道:“……在,海神廟?”

朱維棠道:“不是,還要早。”

更早,便是那夜西湖泛舟賞月,陳家洛脫口而出:“《海青拿鶴》?”

朱維棠大笑:“不是!晚一點。”

她悠然道:“那夜你拿著紅花從兵馬中走過,叫朝廷傾一省之力也無法奈何你,何等風光得意,但轉眼風流雲散,人群各去,你一個人在湖中哭母,我那時候想,我想要你什麼時候都那麼風光,無論人前人後,都開開心心,沒有一件傷心的事。”

她語氣輕淡,滿腔柔情心事,都在這一句話裏。

陳家洛心中動容,輕聲道:“你對我這番心意,我很感激。”

朱維棠卻搖搖頭:“有什麼可感激的,”她斜睨他,“當時你說沒有,我瞧你回答的樣子,其實是有意中人吧。”

陳家洛頗為尷尬,卻不願騙她,點了一點頭。

朱維棠笑道:“陳總舵主年少有為,英俊瀟灑,文武雙全,應該不會是看不上你,那就是在遇見你之前就有意中人了?”

陳家洛苦笑一聲,又點點頭,但馬上又搖搖頭,鄭重道:“我既然已經決定成親,自然會用心敬愛妻子。”他與朱維棠雖相識日久,但畢竟相處不多,當著她的麵,倍感羞澀,說不出那個“你”字。

朱維棠道:“隨便換了哪一個女子,隻要是你妻子,你都會這麼待她,對不對?”

陳家洛卻回答:“隨便換了哪一個女子,我幹什麼要娶她?”

朱維棠呆了一呆,哈哈大笑起來。

紅花會眾人也有擔憂這婚事成的太快的,見兩人在前,竊竊私語,頗為親密,又聽朱維棠笑聲,終於放下心來。

宏化堂所在倒不隱秘,外表看去隻是一間普通大宅,朱維棠上前敲了敲門,道:“五人分開一首詩,身上洪英無人知。”

門裏一個脆生生的女聲應和道:“自此傳得眾兄弟,後來相認團圓時。”

朱維棠道:“初進洪門結義兄,當天明誓表真心。”

門中道:“鬆拍二枝分左右,中節洪花結義亭。”

朱維棠道:“忠義堂前兄弟在,城中點將百萬兵。”

門中道:“福德祠前來誓願,反清複明我洪英。兄弟是哪一堂?燒幾柱香?”【注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