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一動,卻沒打算跟他說實話,“還沒個打算。”

小柳搖搖頭,“修哥,你不信我,我不怪你。都是戲子無情,咱們之間,原本也沒什麼情分。”

我說,“小柳……”

可小柳飛快的打斷了我,“可是修哥,昨天你在台上翻跟頭,我去韓大人那桌子上陪酒。我聽見他們說,再過三天就是驗證魏忠賢屍首的時刻。這麼多年滾江湖,這魏忠賢的屍首查驗還要三天斷案,看來不會是個小事。如果你此行跟這件事有關,那可要小心了!小柳沒有別的本事,就今天,請你吃一碗羊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辦事。”

這幾個月相處,有時候是我關照他,有時候是他照顧我。當中的是是非非,也難以分清。他最後這麼個要求,我不能拒絕。

我們並肩來到王麻子羊湯鋪子,點了兩碗大份的羊雜,就著芝麻餅慢慢的吃著。

小柳一麵啃大餅,那眼淚一滴滴砸進羊湯裏,再化開分不清。

我用手指輕輕擦掉他的眼淚,他哽咽的說,“修哥,以後,咱們還能再見麼?”

我笑著說,“當然。等我找到小師弟,一起安置好師父,就回來找你啊。”

他笑了,眼睛裏更多的眼淚衝了下來,“好啊。修哥別忘了小柳兒。”

我喝幹最後一口湯,揮揮手,往城郊走去。

白鷺醫館。

裏麵有個老大夫,叫做張白鷺。

我走到醫館門口,小姑娘慌慌張張的衝出來,幾乎一頭鑽進我的懷裏,她一麵道歉一麵問,“您來看病麼?我爹不在。”

說著就要送客,我一把支在門上,推開她往裏走,“沒關係啊,我可以等。”

小姑娘氣急了,跳腳道,“您怎麼能往裏闖呢。我還有事要出去呢!”

我坐在樹下的小茶幾旁,“張嫣兒姑娘,你能有什麼急事啊?找人?找靳一川?”

她楞了,“你,你怎麼知道。你認識靳大哥?”

“靳大哥?”我冷笑了一下,“你倒叫得到親切。你真的認識靳一川嗎?”

小姑娘毫不設防,“我認識的。他總來找我爹看病。”

我搖頭笑了笑,就這麼個傻丫頭,居然把我那師弟迷得神魂顛倒,“我是他師哥,我在這裏等他。”

才說完這句話,小姑娘眼圈兒就紅了,“可靳大哥要離開京城了……”

我眯著眼睛看著她,“不要緊,他會回來的。”

“真的?!”小姑娘眼睛亮了起來。

嗯,隻要你還在這兒,他總要回來再看一眼,再問一句。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看著小姑娘瞬間放心的樣子,我內心咆哮著一隻醜陋的怪獸,那個怪獸留著腥臭的口涎,想一口把小姑娘撕開,化作漫天血雨。

小姑娘不懂我的殺意澎湃,她歪著頭問,“那,您要不要吃點什麼,家裏還有韭菜和豬肉,我包點餃子給你吧……”

我眼中的世界正在泛起淡淡的血紅色,就聽見耳畔一聲暴喝,“嫣兒,進屋去!”

張白鷺,白鷺醫館的主人,回來了。

小姑娘很聽他爹的話,立刻轉身進屋。我明明可以攔著她,卻任由她從我身邊溜走。

嗬嗬,老虎從來不會害怕兔子跑遠,這醫館裏一老一弱,我犯不著緊張。

沒想到,那張白鷺看見小姑娘進了房間,竟然向我走來,他森然的問,“你是誰?”完全不是往日和善的模樣。

有些奇怪的看著這個向我慢慢走來的家夥,卻不提防,他驀得抽出一把峨嵋刺!

張白鷺竟然有功夫在身。

張白鷺的功夫,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