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烈焰與利刃(2 / 3)

周瓚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仔細看過祁善。他一直明白祁善是好的,盡管他口頭上總是刻薄她,讓她對自己的軀體沒什麼自信。她不是那種常招人惦記的女孩子,可一旦惦記上了,就會一直惦記。祁善對於周瓚而言,有點像自家的床,或是他媽媽煎的雞蛋,他不會掛在嘴邊,也不會時時想起,偶爾還自嘲幾句,可別人要說它有半點不好,他心裏會不爽到極致。那對他來說是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一部分,卻最舒適,也最私密。他罵她、嫌她、逗她、弄哭她、討好她、推開她,又找她……都與別人無關,他很確定她屬於誰,那是他的,他的,他的!

他以往並不十分介意別的異性向祁善示好。就如同張航追求祁善,周瓚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這種心態大概類似於黃蓉對郭靖的篤定,別人覺得她好,他甚至會有幾分小得意,心想算你小子有點眼光。祁善是奪不走的,他們生來就在一起,差的隻是一根臍帶,所以周瓚從不怕失去。直到今天三叔誤打誤撞地捅上了他的命門,讓他自我催眠的保護層上出現了第一條裂縫。仿佛有人在耳邊鳴鍾一般反複有個聲音在提醒周瓚,原來周子歉也姓周,他父親並非隻有一個兒子——那就意味著小善也可能是屬於周子歉的,命中注定。你看,他慌得連最不肯信的怪力亂神都成了鐵打的邏輯。

周瓚剛才心還虛懸著,這一刻祁善在他伸手就夠得著的地方,元神逐漸歸位,亂竄的思緒也有了方向。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周子歉就休想!不對,周瓚又默默糾正了這個說法。他就算沒氣了,也輪不到別人。

“我們要去哪個泳池?”祁善實在受不了這裏的蚊子,苦著臉問。她也不是非遊不可,隻是都到了海邊,又換了泳衣,不下水好像說不過去。

周瓚說:“泳池有什麼意思,要遊就下海遊。”

“下海?”

祁善還在猶豫,周瓚已走出去幾步,催促道:“快,晚了浪更大。”

祁善隻得跟了上去,腳一深一淺地踩在沙灘上。

“還穿什麼鞋!”周瓚皺眉,回頭蹲在祁善身邊,二話不說拔下她腳上的沙灘涼鞋,和自己的人字拖一道拎在手裏,“走吧,別踩著碎貝殼。”

“哦!”

“哦什麼哦,走啊!”周瓚在有些無所適從的祁善背後輕推了一把。祁善又想說“哦”,到了嘴邊趕緊咽了回去。她覺得走在自己身邊的周瓚有點怪怪的。祁善找到周瓚時,他一個人在躺椅上發呆,那時她就看出他情緒不太對勁,臉色像生過一場大病似的慘淡陰沉。可周瓚對她的態度,看她的眼神又出奇的……祁善說不上來,最接近的一個形容詞仿佛是“柔軟”。

“柔軟”的周瓚,他還幫她提鞋!祁善手臂上慢慢地冒出了雞皮疙瘩,他莫非受了刺激?她偷偷瞥了周瓚一眼,發現他又在看她,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每一個毛孔都透出不自在。

周瓚也發現祁善繃著的臉上透出警惕,他以前該有多壞?他齜著牙對她笑,“我剛才就想問了,你穿的是你媽的泳衣?”

“不是啊,我自己買的……”祁善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奚落她,識趣地閉上嘴巴。

“懂得藏拙也好!”周瓚對迎麵跑上岸來的兩個妙齡女孩吹了聲口哨,換來對方愉悅的笑。

祁善腳下踩著的沙變得緊實而濕潤,天已經徹底黑下去了,海水呈現出比天更沉的烏藍色,憑借遠處沙灘吧的照明和海上船隻稀稀落落的燈光,能看到一道道白線似的浪朝他們撲來。海裏已沒幾個人在遊泳,他們這一路看到的都是往回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