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滅(2 / 3)

說到這裏,他歪著嘴邪惡地一笑:“所以我一定要深藏起來,讓他著急。隻要他著急了而又找不到我,沒辦法還得回來找這個快死的翼人。現在他可沒有一整個魔教來指揮了。”

“但他一樣可以用捉拿刺殺方惟遠的刺客的名義來抓你啊。”季幽然說。

安棄笑得更邪惡:“那我就算是被抓,多半也會直接落入謝謙的手裏。謝謙要是直接把我哢嚓一刀,教主可就什麼也撈不到了。所以他一邊想要抓我,一邊還不能太引起謝謙關注。雖然謝謙完全有可能對他一百二十分的忠誠,但隻要有一丁點可能性,我們聰明絕頂的教主就會擔心得半夜睡不著覺。”

“還是你最壞。”季幽然和易離離再次異口同聲地說。

一切都如安棄所預料。通緝他的風頭慢慢過去,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謝謙已經被破格拜為兵部侍郎,方惟遠慢慢傷愈,卻也失去了說話的力度。雖然他憤怒地指責謝謙才是刺殺他的幕後主使,但一來拿不出證據,二來謝謙在他被刺後的種種表現頗能打動人心,以至於非但文武百官不信,就連國主都隻能苦笑著搖搖頭:“鎮南侯傷重,有點老糊塗了。”

安棄等三人就在小鎮裏慢慢等著。易離離每天操持著一家小小的鹵菜鋪子,季幽然在外注意著各種異動,安棄則足不出戶。他知道,這是和教主比試耐心的時候,所以居然也牢牢收住性子,就是絕不露麵,每天躲在房間裏百無聊賴地削著木鳥,偶爾做上一兩件精巧的小器械取樂。如是又熬了兩個月,正當安棄開始覺得鼻子裏聞不到鹵豬大腸的氣味就不習慣時,教主終於有所行動了。

“有一個熱鬧你想去看嗎?”季幽然這一晚說,“鎮裏來了一個好大的戲班,運來了不少古怪動物,甚至有一頭真正的猙。”

安棄跳了起來:“猙?我一直想看的。”

“去看看吧,”易離離善解人意地說,“你也憋了那麼久了,戲班子一開演,那麼多人,你不會被注意到的。”

於是他去了,一到現場就被嚇了一跳。不是因為那裏人山人海好似饑荒年代的搶米,也不是因為那頭猙果然凶神惡煞名不虛傳,而是由於關猙的籠子。

——這籠子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猙的確是一種軀體龐大、超越一般野物的怪獸,但這個籠子比關在裏麵的猙足足高了三四倍,即便猙能夠跳躍,這個高度也過於離譜了,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浪費材料。

這個籠子吸引了安棄全部的注意力。他甚至沒有去看他一直想要觀賞的猙,當觀眾們發出帶著驚恐的讚歎、觀看著猙撕咬一頭強壯的公牛時,安棄卻呆呆混在人群中,仔細端詳著這個金屬籠子。他裝出興奮的樣子,擠到籠子前,用自製的鋒利小鋸在上麵劃了一下。如果是尋常的鐵籠,這一下已經足夠把鐵枝劃斷了,但這籠子卻半點事也沒有。這更加讓他產生了某些聯想。

最後他終於得出了結論。這個結論讓他止不住一陣狂喜:他終於有機會好好地對付一下教主,出一口胸中的惡氣了。

2

戲班子在鎮子裏演出了七八天,這幾天裏季幽然按照安棄的指示,不再管其他的,全力監視著戲班的行動。

“那個鐵籠子,是用來裝翼人的,”安棄說,“教主一定就混在戲班裏。他要把翼人帶走,又不想讓謝謙注意到,所以玩了這個花招。”

“謝謙注意到了又能怎樣?”季幽然問。

“那就說明了教主的力量正在消失,”安棄說,“這樣的話,謝謙可能就不怕教主了。所以他隻能偷偷摸摸。他現在說不定正在後悔呢,眼下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還不如就當一個邪教教主來的風光。”

易離離總結說:“人們總是要到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才覺得它寶貴。”

易離離說得有道理,安棄想。當他跟蹤著開拔的戲班子一路潛行時,總是在想,如果自己並不執著於發覺自己的身世,而是情願攀附著方仲這樣有錢有勢的朋友混吃等死,焉知現在不會成為一個幸福而無煩惱的大胖子?自己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突發奇想要做一個清醒的人,卻反而害死了生平唯一的好友。

而教主如果隻是放眼於江湖之爭,何必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地假扮成戲班子行事?而始終藏身於鐵籠子裏被黑布遮蓋住的翼人,有沒有後悔它當年冒冒失失闖入人間的舉動?這些曾經在不知多少歲月前侵入人間的天魔,此刻也享受到了被卑微的人類所欺淩的滋味。

他一路思考著那些無法解釋的問題,同時還要小心跟蹤、避免被教主發現,以至於連自己究竟在走向何方都沒有留意。如此跟出了將近一個月,他發現每天早上戲班動身前行時,太陽都照在自己的後腦勺上,而每天傍晚,夕陽的紅光都會照得自己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麼說來,我們一直都在朝著西邊走,那麼西邊有什麼……安棄猛然醒悟:克魯戈!教主帶著翼人,原來是想去往極西之地的克魯戈大沙漠!而克魯戈裏麵有什麼能吸引教主的?

當然是登雲之柱。

這可太詭異了。按理說,教主絕不應當對登雲之柱產生什麼念頭,正相反,他應該避而遠之才對。他隻是一個凡人,隻希望主宰人間,做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一旦他打開了天地之間的通道,他的力量在真正的翼人們麵前隻怕是不堪一擊的,因此這本應當是他極力避免的。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安棄悲哀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當到達下一座城市時,他給季易二人去了一封信,說明了此行的狀況。此時此刻,他也沒辦法再去繃所謂大老爺們的麵子了,沒有季幽然的武功和易離離的萬事通,他單獨一人沒有任何信心進入克魯戈。隻不過算算路程,等到這封信送到、季易二人準備好了趕到,自己隻怕已經到了克魯戈了。然而眼下無法可想,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