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每天的工作,就是鬻鹽、沽酒、稱量豬肉和魚鮮之類,必要時,還需要跟市儈販夫們爭論斤兩,絕無休息時間。這樣一天下來,縱是鐵人也難以支撐,何況是蘇轍這副瘦弱的身子骨。
兄弟相見,固然值得慶賀,但能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也並不多,蘇轍又糾纏於公務,不得脫身,即便有計劃與哥哥一起遊玩唱和,也隻能等到下班回來。
萬般無奈的蘇軾,隻得由侄子們相陪,四處走走,領略一下筠州的風貌。端午節那天,蘇軾帶了三個侄子一起去了大愚山的真如寺,這裏便是他的前身五戒和尚圓寂之地。
他上一次見到這三個侄子,還是在濟南的時候,那已是近八年前的舊事。而今,老大蘇遲已二十歲,老二蘇適十六歲,兩侄皆已是長出毛茸胡須的大小夥子,對各種事情甚有見地,可以說出不少令蘇軾驚異的話來,這是最令他欣喜的地方。連蘇轍最小的兒子蘇遠也已經十一歲,開始學習作詩了。蘇遠小名虎兒,模樣兒十分可愛。
蘇軾天天跟侄子們混跡一處,心情也相當歡快,爺四個一起談天說地,東拉西扯,他不是擅長說教的人,又無長輩的嚴厲,因此不過短短幾天,已與侄兒們打成一片。遊玩的路上,他們一起作詩聯句,年紀最小的虎兒也不甘示弱,爭相與伯父對詩。
蘇轍每每忙完公務,也盡快趕回家來,與哥哥喝酒聊天,說人生短長,感慨時事變遷,雖兩人都處於仕途的困頓時刻,但他們依然可以相互勉勵勸慰。
兄弟二人堅信,困難並不能讓他們陷於墮落的境地,青雲之誌依然在心中長駐。
知君念我欲別難,
我今此別非他日。
風裏楊花雖未定,
雨中荷葉終不濕。
——《別子由三首兼別遲》
蘇軾隻能在筠州住六七天,還要繼續趕路,與全家到九江相聚。兄弟相處的短暫時間一閃而過,又迎來離別時刻,不免引起滿腹惆悵,老哥倆都已年近半百,“風雨對床”的約定還是一個美好的想象,仍然無法變成現實。
現在看起來,連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理由向眼下的困難低頭,人生途中,避免不了風風雨雨,隻要懷一種樂觀在胸中,風雨終會過去,太陽總會升起。
三年磨我費百書,
一見何止得雙璧。
願君亦莫歎留滯,
六十小劫風雨疾。
——《別子由三首兼別遲》
相信哥哥的安慰和鼓勵,為困頓於筠州的蘇轍,打開了一扇明亮的窗。後來的事實也證明,陽光總在風雨後,一切隻是時間問題。
蘇轍每天的工作,就是鬻鹽、沽酒、稱量豬肉和魚鮮之類,必要時,還需要跟市儈販夫們爭論斤兩,絕無休息時間。這樣一天下來,縱是鐵人也難以支撐,何況是蘇轍這副瘦弱的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