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香的姑娘們剛進來時便要經過洗浴更衣,細細打扮,再領到當家的麵前被賦予她們的新名字。昨夜剩下的那十一名姑娘都已經被帶去梳洗打扮,玉勾弦坐在中間的主人位上,這是他第一次作為玉生香的當家來主持這件事,這十多年來,他與妹妹玉弄音一直在山裏跟著絕弦道人學本事,身邊接觸的唯一一個女性,就是玉弄音。這一下子讓他紮進了這世間女人最多的地方,他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他自認為他目前為止做的最正確的事,便是留下了那個胡女。
第一個上來的姑娘約莫十歲的年紀,梳著整齊的丱發,麵上的嬰兒肥尚在,紅彤彤的臉頰不需要再特地施粉,就已經顯得十分有靈氣。
這女娃倒也是乖巧,她被侍女牽著到了眾人跟前,一一行過禮,麵上也無半點的不情願。
“蕭棋。”玉勾弦對著名冊上的名字,念道。打量這女孩片刻,便道:“入了玉生香,便算是我玉家人,藝名便得是王字旁,既然你本名中有個棋字,便將這字改了,喚作琦兒吧。”
“是。”琦兒抬頭看玉勾弦時,稚嫩的麵上露出一絲怯色,終於還是乖乖被侍女領了下去。
“這個琦兒,長得倒還乖巧,昨日我見她也是一眼便相中。那十二個女孩兒中,也就隻有她與那胡女沒有過大的情緒波動,日後可稍加培養,說不定能成為花魁。”朱知儀摩挲著下巴,道。
“這才看了第一個,你就急著要把人家培養成花魁了?”玉弄音不禁笑了起來。“後頭還有十個呢,若你覺著都不錯,豈不是要培養十個花魁?”
“婦人之見。我說的總是不會錯的,你就等著瞧吧!”朱知儀滿不在乎地打開手中的折扇,上麵隻寫了四個大字“美人如玉”。朱知儀瞥了玉弄音一眼,輕浮地搖起扇子來。
“下一個。”玉勾弦看向下一個名字,“戴華”,可是這個名字卻被朱筆劃了一道——這正是昨夜溺斃的那名女孩,若點到這個名字,那一會兒上來的便會是那個有著淡金眸子的胡女了。
不知怎的,玉勾弦竟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端起手邊剛泡好的茶啜了一口,忽覺此茶香味沁脾,仿佛有花在唇齒間盛開,仔細看了看,淡黃的茶水中真的有幾朵小小的花被熱水泡開呈現出盛開之姿。
“這是什麼茶?”玉勾弦問道。
“前幾日朱老爺剛拿過來的花茶,名喚玳玳花。”侍女道。
“玳玳花......”
正咀嚼著久不散去的花茶香,“戴華”已經被領了上來。
那婭是個土生土長的胡人女子,第一次穿上中原的衣裳,很是不適應,一路拉扯著走到玉勾弦麵前來。
梳的也是同琦兒一樣的丱發,胡人的樣貌,梳著兩隻角,真是怎麼看怎麼別扭,一旁的朱知儀已經旁若無人地開始笑了起來。
玉勾弦也笑了笑,站起身來走過去,道:“好好的胡人小姑娘,弄什麼漢髻?”說著,抬手便拆了她的發繩,一頭深棕的頭發披散下來,隨意落在肩上,與她那一雙淡金的眸子意外的搭調,仿佛這發色生來就是為了配這一雙金眸一樣,竟將在座的四人都看得呆住了。
那婭第一次被異性這麼盯著看,而且還是她心中所謂“好看的中原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便將頭低了下去。
卻很快又被一隻冰涼的手抬了起來。
玉勾弦盯著她那雙金眸子,看了很久,似恨不得要將自己深深地刻進那雙眸子一般。
“玳玳。”玉勾弦突然道。
“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那婭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此後,你便叫玳玳。”玉勾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