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艱難的遊動,投入彼此的懷抱,緊緊相擁,仿佛再也不肯放開那樣緊緊相擁。

低垂的夜幕顯得高雅而聖潔,銀光熠熠,清涼寧靜,讓人覺得這樣的景色隻能出現在詩人的夢幻之中。

平靜了不到半分鍾的海麵再次熱鬧喧嘩起來。

“回來!回來!”

“救生艇回來!我們需要幫助!”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救救我們……”一同落水的船員吹著哨子,拚命招呼劃遠的救生艇。

看不見救生艇的移動。

“這些人是白費體力。”傑克冷靜的四下張望,湊在蘿絲耳邊低聲說,“隻會加速熱量的消耗。”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凝成一團白霧。

“沒錯,反正他們會回來救我們的,救生艇上還有好多空位子。”蘿絲斬釘截鐵的說,“盡管他們害怕落水的人群像鬣狗爭食那樣瘋狂的撲向救生艇,不過等人凍死得差不多之後,總會有人良心發現的回來。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努力不被凍死,以及等待。”

“我發現你越來越有女王的潛質了:一陣見血、擲地有聲、冷靜到冷酷的分析,以及利弊權衡。”這句俏皮話換來蘿絲的一個白眼和一個笑容。

一瞬間,無數自救方法在她腦海裏走馬燈的閃過,可是她泡在冰冷的北大西洋海水裏,凍得渾身發抖,完全無處著力。

蘿絲垂下腦袋。

等她再次抬起頭來時,冰冷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傑克並不熟悉的笑容。

這是打定主意、下定決心的笑容。

“我凍得動彈不得了,傑克……你爬到護牆板上,再……再把我拉上去……”

“這個臨時避難所……真的太棒了!精美的雕刻足以媲美女皇的王座。”

“隻是這些雕刻未免太精美了。”她摸著護牆板上精細的、凸起的花枝圖案,發現手越來越難以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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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蘿絲,把手給我。”

“太……太冷了……”蘿絲試著往上爬,“我……我手腳都凍僵了……動彈不得……”

“我推你上去。”傑克就要跳下來,被蘿絲嚴厲到冷酷凶狠的眼神阻止了。

“如果你膽敢從這塊護牆板上下來的話,我就立刻把自己淹死。”

傑克抬起頭來,委屈的看著她。

那雙迷人的眼睛眨巴著,蘿絲瞬間就心軟了,她勉勉強強的伸出沒有知覺的手,握住傑克說:“放心吧……我的……脂肪層厚。”

“我本來……本來以為我們能夠在船上……停留盡可能多的時間呢……”深夜的北大西洋上寒風刺骨,傑克的牙齒也開始打架。

“沒……沒想到泰坦尼克號沉的這麼……這麼快……”

“你不是一直……一直抱怨自己的脂肪層厚嗎……”傑克仰麵躺在蘿絲身邊,“盡管沒有男人會……會讚同你的觀點……現在你終於不用嫌棄它們了。”

“是……是的,我心懷……感恩……”蘿絲把一塊巧克力塞進傑克嘴裏,“閉……閉嘴,吃……吃巧克力。”

“等一等……看,我可敬的情敵……正……正用船槳驅趕著……試圖爬上救生艇的可憐……可憐蟲呢……”

“……你……吃還是不吃?”

“遵命……我……我的女王……”

“……有……有說話時……牙關不斷……不斷打顫的女王嗎?”

“當……當然……而且還……特別……特別富有魅力……”他金色的不長的眉毛隨著聲調的變化一起一伏。雖然凍得麵部僵硬,仍然稱得上表情豐富。

巧克力提供了熱量,卻仍然難以與北大西洋的冰冷抗衡。

蘿絲感覺顱腔裏的內容物全都給凍結了,神經細胞與神經細胞之間的連接全都是冰渣,思維也停止了運轉,隻有牙關不斷相叩,發出的聲音絕對稱得上節奏動感、悅耳動聽。

生命在流逝。

她的意識好像漸漸脫離了泡在冰水中的身體,越來越清晰。

北大西洋的海麵再次寧靜下來——呼救的人們大部分都被凍死了。他們僵硬的臉像大理石一樣慘白,僵硬的皮膚上蒙著一層霜凍,虹膜變成混濁的灰色。就像大理石雕刻的,甚至是冰雕的一樣。嘴角卻含著一絲微笑——凍死的人就是這副表情。

海麵上一具具的屍體像水麵的浮萍和睡蓮,布滿在這一片海域。

萬籟俱寂,海凍天寒。

繁星萬點,點綴著淒迷蒼茫的夜空。

現在才四月,北大西洋的夜空卻燦爛如許。

“不要睡著……蘿絲……”傑克艱難的動著手指,他捧起毫無溫度可言的蘿絲的臉,“否則……否則……”

“閉嘴……”她艱難的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樹立威嚴,“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傑克……眼前有無限寬廣的……天地,和無限豐富多彩的……可能……人生如此,如此短暫……你要快快樂樂、高高興興的活著……以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