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有許多高大柱子的建築。

他站住不動,停在醫院的台階上。

陽光下那個男人的影子拖過身後的台階,一折...又一折的。

他臉上一片迷茫,肩膀全塌下去。就那麼站著,孤伶伶地一個。

然後鏡頭越拉越遠,越拉越高----

Viggo仿佛是從灰茫茫的半空裏低頭去看,看見那個細瘦的影子,分明就象一根燒過的火柴,風一吹就真要變了灰。

… …

字幕開始跳出來。

Viggo忽然間丟下咖啡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他出去的時候帶翻了椅子,人們驚訝地看他。

他跑過醫院長長的走廊,爬上台階,再跑過走廊。

他踩著滿地白花花的日光燈跑,他害怕他永遠也跑不到那間病房了,又害怕下一刻他就到了那裏。

他最終也沒有到達那間病房。

一個護士攔住他,對他說話,拉著他停在一間手術室前。

他再次站在白布前麵等。

他聽見電鋸的聲音,人們在緊張地說話,什麼東西破了,液體啪地濺在地麵的聲音。人們在咒罵,儀器尖厲地響,無比的忙亂,砰砰聲。

人們在叫喊。

儀器拉直了聲音。

又是砰砰聲。

砰砰聲

… …

然後一切都安靜下來。

… …

他看見一個醫生站在他麵前,衣服上都是血。

“他的腦子裏有一個隱藏的出血點,”他說,“… …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

Viggo想要繞過他,但是醫生把他攔住。

“對不起,我們還要縫合。”

他們把Orli的腦袋鋸開了,Viggo呆呆地想。

有人從走廊那端跑過來,是 Richard和兩個女人,一個是Kate, 另一個他不認識。

醫生歎了口氣,朝他們走過去。

他們說了幾句,Viggo看見那個不認識的女人開始往地板上坐,Richard 死死拉著她。

Kate 呆呆站著。

Viggo走過他們身邊,慢慢地穿過走廊。

天已經亮了,陽光從每一個窗戶透進來,他看見空氣裏浮遊著的微小塵土讓那些陽光變得有形,仿佛一根根明亮的柱子一般可以擁抱。

他走出醫院。

站在醫院前的台階上。

他看見淡淡的太陽掛在青天之上,四麵八方的風全吹過來。

他感到他的身體仿佛是無數顆粒粘和著的一種存在,慢慢慢慢地鬆散開來,露出縫隙。

風從那些縫隙裏鑽過去,透明的陽光也是。

他的身體現在象個篩子,把所有的自由和光明過濾出去,那些篩孔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

他仿佛是在很久以前的一個夢裏,他以為他早從那夢裏鑽出來了,這時才知道原來它一直不曾離開。

他回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那個一折一折的,仿佛越來越淡的影子,他覺得那個夢就在影子裏。

當他蓬地一聲變為沙土消散在風中的時候,什麼都可以一起結束。

Henry 上課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人們對他側目而視。

Henry連忙按掉它。

課間他聽見一條奇怪的留言,三秒鍾沒人說話,然後掛斷了。

第一個發現Viggo失蹤的人是Kate。

那天在醫院裏她太震驚悲痛,以至沒有注意到Viggo什麼時候離開。

直到Orli被送回洛杉磯,所有的人開始籌備葬禮,她才想起為什麼Viggo一直都沒有出現。

她打電話到Viggo的家裏,竟然沒有人接。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是Richard設法聯係了Viggo的前妻,他們把Henry從學校裏叫回來。

開門進去的時候,大家緊張極了,Henry幾乎走不動。

但是Viggo不在。

他的車好好地停在車庫裏。

看起來從那天出門他就再沒有回來過。

他們報了警。

Orli死後的第六天,他的律師和Samantha一起去了他暫住的公寓,搬出他的東西。

管理員用鑰匙開門,發現門鏈從裏麵拴著。

他們設法開了門,發現 Viggo在裏麵,他什麼也沒幹,就隻是待著。

他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神智不清,脫水嚴重。

Viggo住院一個星期,Henry請了假陪他。

他們出院那天,醫院門口圍滿了記者,十分亢奮地追問Viggo和Orli的關係。

Henry非常憤怒,但是Viggo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記者仍然不懈地埋伏在Viggo的家門外。

他有一天駕車出門的時候,他們跟蹤著他。

他們看見他進了一家律師樓,和Kate在大廳裏見麵,一起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