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探春麵子,寶玉又時時擺出維護姿態,在老太太麵前替探春抱不平,那一個奴才還敢磋磨探春,一個個高看她一眼。

迎春是滿腹委屈無處訴,隻有獨自飲泣的份,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邢夫人才滿意。

如今死後重生,再想過往,迎春時時忍不住搖頭喟歎,自己那時候何等天真,何等寬厚,這些奴才竟然沒有一個良心發現,從不感恩自己替他們隱瞞了多少陋習,擔待了多少責罰。卻一味人心不足蛇吞象沒有饜足,一個個欺人上臉,惟恐從自己身上榨取的少了。

想著自己因為這些奴才作興所受的委屈痛楚,迎春心頭發悶,眸光閃一閃,看來自己那世真是太慈軟,才縱容的奴才們一個個成了精,騎在自己頭上作踐。

突兀的,迎春想起那兩個反水陪嫁丫頭,迎春眸子一片清幽,記得她們一個叫做善姐兒,是鳳姐做人情送給自己。一個叫做馨兒,是繼母邢夫人補給自己湊數丫頭。

這兩個丫頭,過門不到三月,就敢瞞住主子怕床,固然有孫紹祖下作無恥,未必沒有丫頭本身無良有心攀附。可見陪送丫頭的主子如何不經心,才會將那種吃裏扒外的下賤玩意兒塞到出嫁女兒身邊作耗。

想起這兩個破敗玩意兒,迎春不由記起秀橘的好,所有人都拋棄自己,唯有秀橘不離不棄,背著孫紹祖,背著做耗的姨娘反叛的丫頭,偷偷給自己偷吃偷喝,幫著自己洗衣掃地收拾房間,替自己擋皮鞭,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受了多少氣。

記得秀橘是家生子,跟自己同歲,他要等五年後才會選拔入府,一年後才會與司棋一起分派到自己身邊。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正跟著二嬸過日子。秀橘司棋都是二嬸選給自己丫頭,這兩個丫頭在所有丫頭中算是最靠譜了。當然,這得剔除司棋出府之醜聞。

所以說,無論別人對王夫人如何評價,迎春臨死也對她有一份感激之情。

如今重見二嬸王氏,迎春不等賈璉提醒教導,對著二叔二嬸行了大禮問了安,手腳並用爬進王氏懷裏。

王氏自從生了元春也是多年不開懷,雖然不待見迎春生母鄭貴姨娘,見到迎春這樣親熱自己,甚是高興,笑嘻嘻摟在懷裏,摩挲著迎春額頭臉頰,嘴裏朝著張氏笑眼:“哎喲,大嫂,您瞧這個丫頭,平日沒嘴似的,今日倒這般乖巧呢!”

這話觸動了張氏心底柔軟,一雙眼眸鎖著迎春,暖暖笑著,想著迎春對賈赦鄭家的冷漠,獨獨對自己親熱,張氏彎了嘴角,盈盈一笑:“是啊,這個丫頭一直以來不開口,今日滿歲一開口,就口齒伶俐叫了老太太,這是跟老太太祖孫情深呢!”

賈母瞅著二個媳婦滿臉喜氣,嘴裏笑言湊趣兒:“嗯,得了懵懂小人兒喜歡是喜兆呢!”

王氏聞言喜滋滋起身行禮:“承老太太吉言,倘若果真迎春給媳婦沾了喜,她就是我的親閨女了。”

大家聞言一笑了之。

迎春一愣之下,心裏頓時吃了蜜樣甜了,眼眸閃爍發亮,這可是撿了便宜功勞了,寶玉可不是馬上要來了。

稍後八中秋,王氏果然就被診出有了兩月喜脈,一家子喜滋滋的,王氏後來果真待迎春自有不同,這是後話不提了。

要說賈母對待幾個孫女,也沒有刻意喜歡誰,不喜歡誰,都是一樣的孫女,他一樣的疼愛。隻不過,相比之下,賈母更喜歡聰明靈巧女兒孩子,無論這個女兒是什麼身份地位,她就是喜歡聰明標誌姑娘。賈母其人並不會有意刻薄誰,更遑論是自己孫女,隻要這個孫女不是驚世駭俗,出醜敗行,賈母絕不會擯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