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來出頭出氣的,回程呢,倒落了個心情鬱結。

回頭卻很說賈母,王家這樣子上門,無論是施壓還是示好,隻要賈府不準備跟王家斷交,對於王家家主之意,賈府就不能再裝糊塗,必須得有一個表示才成。

這一來,春三月三,王家賞春宴上就出現了王氏二夫人身影,雖然驚鴻一現就消失在京都貴婦圈,賈府東西兩府一色都是璉兒奶奶與小容大奶奶出麵應酬,兩邊婆婆張氏尤氏很少露麵。王氏就更不消說了,他不過一個七品淑人呢。

接下來王子騰出京,賈府一切外務都有鳳姐出麵,就是王子騰夫人也沒話說得,她心裏也更喜歡鳳姐呢,王氏這邊也就沒有人想起她來了。

對於王氏頻頻送信訴苦,王子騰夫人反頭倒勸她,你有吃有穿,有花用,你婆婆也有話,除了爵位,家財平分,一分不少你,你兒媳孝順,孫子都有了,還折騰什麼呢,含怡弄孫,好生保重享福吧!王氏頓時氣個仰倒!

家財平分,不過空口白話,空中一個畫餅呢!鑰匙在人家腰上掛著,我何時才摸得著呢,摸不著的能叫錢麼?

不過,王氏也有所得,她從此脫離了庵堂,在二房花園房院裏起熊。整天家裏罵媳婦,鬥小妾,把賈環拘著打罵辱沒,美其名曰,嫡母育兒,反正是可勁兒折騰,發泄這些年所受怨氣。

賈政任憑她鬧,隻是不理睬,隻把上房讓於她,從此豎了路,不進門了。二房家務事體依舊委托李紈,賈政吩咐家下小子,家有客來,一律知會李紈接待,人若問起王氏,大家口徑一致,隻說她身子羸弱,需要靜養,不便打擾。

李紈就耳朵受苦了,自此每天都要接受一陣婆婆訓教,不過李紈與趙姨娘已經形成一種互相依存關係。李紈當家雖然不會特特優待趙姨娘也不會克扣他們娘兒們用度,態度也還恭順。至少不會一日王氏動輒耳光吐沫星子。

趙姨娘受了她些許敬意,則在賈政枕下吹風,三不五時稱讚李紈幾句。

王氏若是太過分,李紈索性不睬低頭,縱得她得意洋洋,大有翻身之勢。趙姨娘缺不樂意王氏再得意,必定要去賈政麵前煽風點火,唆使賈政火星起來,衝著王氏一陣咆哮,王氏也能安靜幾日。

後來李紈學精了,反正大權在握,不願意再在公公妻妾之間做磨心子了,受憋屈。借口賈蘭五歲要上書房,特特稟明老爺賈政,孩子太小,她不放心,要早送晚接。

賈政深以為然,便發話,要李紈免了一早一晚在婆婆麵前立規矩,什麼規矩在孫子讀書麵前都要讓路。

李紈從此堂而皇之,送了兒子,便留在賈母房裏陪著賈母磕牙,避開王氏又討好了太婆婆。

賈母也不樂意看見王氏,遂免了王氏早晚請安。李紈丫頭時時把那邊消息傳過來,不是說趙姨娘被王氏整治,撒潑滾了一身泥,就是王氏又罰丫頭跪了瓦塊瓷片。左不過雞毛蒜皮,隻要不出人命,賈母也不睬她,隻把寶玉拘在手心裏,不叫他過去,怕學壞了脾氣。

回頭卻說賈璉,既然定了要入仕途,那個恩蔭太學士名額就空缺了。

寶玉如今也十一歲了,賈母因為賈珠的教訓害怕了,樂得他悠哉遊哉耍樂,賈母含怡弄孫,心滿意足。

王氏死了賈珠,賈政恩愛,從之前一呼百應到現在下人也不甚作興,落差太大。

王氏又有氣性,學不來邢夫人的縮頭烏龜,賈政不作她,寵愛賈環母子們,她就整天磋磨趙姨娘母子出氣。

如今王氏沒有賈母撐腰,趙姨娘也不懼她。雖則賈母有話警惕,也隻說自己不能當太太,沒說自己不能受老爺寵愛。

趙姨娘想著,自己隻要不下毒謀死人命,落人把柄,怕她怎的?再有,她失了老爺恩愛,得力兒子也死了,媳婦也不待見她。也不信她能鹹魚翻身。

你就死了,也是自己鬧騰死了,與我什麼相幹?

遂大起膽子,跟王氏針鋒相對,寸步不讓,言語刻薄,把個王氏氣得七佛升天,惱羞成怒,把個理智都拋閃了,隻要與趙姨娘拚個你死我活。直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完全不顧體統。

下人們雖然當麵不敢,背後卻把她跟趙姨娘相提並論,一起笑話。

鳳姐雖然厭惡王氏,錯不過大家都姓個‘王’字兒。她倒是出麵勸過王氏一回,結果被王氏搶白一頓。

鳳姐無法,隻得將王氏情況告之嬸娘:偏執瘋癲,更甚從前。

未幾,王子騰夫人便傳話來了,慎重告誡王氏,各自要有分寸,倘若不知輕重,再惹禍事,被賈府關進庵堂,或是以正妻瘋癲,聘娶平妻,王家也管不了了,畢竟出嫁從夫。

再者,王家也不止一個女兒,寄言囑她,孩子為之,善自珍重!

王氏聞言,再次七竅生煙,仰倒了!

第 82 章

王氏知道娘家全體偏向了鳳姐,繼賈府之後放逐自己,立時氣得仰倒!至於她如何嫉妒憤恨自不必說了!

王氏這一番受到了嫂嫂警惕,振聾發聵,王氏蟄居,猶如靜如餓虎待食,等著綠茵茵的眼睛在暗中思索,王家都不管自己了,自己還剩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