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有疑問薛王氏以及張氏婆媳二房媳婦李紈。這才鄭重問道:“王太醫,這裏並無外人,老身信你醫術,你隻管明言,二太太到底如何?”
王太醫躬身一禮:“二太太症狀脈息都似中了慢性毒藥。隻是這位夫人有一點卻說錯了,小醫還是去歲八月間替二太太處方過,從此沒再見過二太太,所以說著湯藥跟小醫有關實在荒謬無稽。”
賈母點頭:“老婆子相信你的醫德,婦孺無知,且她是親眷,不了解情況,還請不要見怪,改日,我讓他們父子專門置酒給老太醫賠情。”
王太醫口說不敢,躬身退下了。
賈母回頭厲聲詢問李紈:“珠兒媳婦,你婆婆湯藥是何人伺候?呢可有過問?”
李紈聞聽王氏中毒的那一霎那已經知道薛家母女這是蓄意而為,自己太大意了,沒想到他們會插手自己家務事情。看來今日自己若不給出個說法,換言之,今日王氏之事若不有人承擔是過不去了。
李紈歎氣跪下:“老祖宗屏退左右,孫媳有話稟告老祖宗!”
第 94 章
賈母愕然之下盯了李紈片刻,這話賈母一生也不知道聽到過多少次了,也理解得頗為透徹,通常有下情稟報者,無疑是說這事兒包涵陰私齷齪,事關賈府體麵。
賈母看著李紈眼中驚慌急切,更加肯定自己猜測,揚手揮退了所有人等,各人魚貫退出。
薛王氏遲疑未動,似乎希望留下。
賈母抬首凝眸,淺笑道:“請姨太太罰步外麵坐一坐,待我老婆子理順了家務事,再陪伴姨太太吃杯酒水!”
薛王氏甚不甘心,無奈身在屋簷下,賈母之話在情在理,隻得退下。
賈母複而盯著李紈:“說罷,一字不漏!”
李紈便把王氏自八月十五之後的事情細說一遍,公公賈政如何請了太醫,如何吩咐趙姨娘,如何叮囑自己都說了。
賈母眼皮子亂跳:“你說什麼,你們老爺吩咐趙姨娘照管二太太飲食起?”
李紈道:“是!老爺吩咐,太太病了,叫趙姨娘伺候太太養病,外人一概不許驚擾,否則驚動了老太太動怒,家法不饒!”
賈母壓低聲音:“藥方子你可曾見過?”
李紈點頭:“孫媳婦前些時日驚見婆婆些許異樣,也曾疑心過,故而使人抄了藥方子,也不敢問人,自己找了些籍翻查對,的確是安神之湯藥,隻是”
李紈說著驚慌抬眸,複又搭起眼皮:“趙姨娘劑量似乎不對。”
賈母驚問:“如何不對?”
李紈道:“醫囑一天三遍,一幅一天,趙姨娘擅自加量,一天三副。”
賈母心跳如擂鼓:“為何不製止?”
李紈伏地道:“我也問過姨娘,為何擅自更改度量,她便說是老爺吩咐了,隻要太太不吵不鬧就好了。”
賈母愴然落淚:“糊塗東西,三丫頭怎生好呢?可憐三丫頭!”
李紈聽了這話,驚心不已,難不成老太太要剪滅趙姨娘?這般想著,李紈手腳差點抽筋兒,這事兒她自己也有份默許,倘若趙姨娘必死,必定會絕地反彈以求生存,那時候必定咬出所有一切,那麼自己所作所為就會當眾揭破,賈家禮義賢孝之家,兄弟姐妹妯娌門必定會齊齊不齒自己,那時蘭兒怎麼辦?
再者,三丫頭探春可不是好相與,一旦獲悉趙姨娘死因為何,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決不能讓老太太生心殺機,至少,趙姨娘不能死在此時。
李紈心中謀定,伏地磕頭:“老太太超生!那位不過糊塗刻薄,並無害人之念,權當看在三妹妹麵子吧。生母出了這樣的忤逆大罪,女兒再好,如何論親呢!”
最後一句話擊中賈母心中柔軟,賈母平生最喜愛就是孫子孫女聰明伶俐了。賈母氣得脖子梗梗,半晌方才順過氣來,怒目凜然一聲斷喝:“你去叫那趙姨娘,要麼她認下擅自加量一罪,我賞她四十大板,留她一命!要麼,任憑王氏發落她!”
李紈領命而去。
賈母一聲令下,鴛鴦複請眾人回房就做,當事之人,一個不少,隻少了發瘋的二夫人王氏。
少時,趙姨娘被執事婆子拘押而來。
賈母動怒要打,她便一一招來,隻說王夫人曾經要害自己落胎,平日如何刻薄寡恩,可待自己與賈環,自己實在氣不忿,不過想讓她多睡沒力氣作踐人罷了,並無害人之心呢,求老太太贖罪雲雲。
賈母聽趙姨娘隱去賈政吩咐一節,心頭稍微輕鬆,瞬間變臉,著令將趙姨娘責打四十大板,貶為通房丫頭,革去半年月例。
薛王氏不忿:“老太太這般處理,似乎……”
說話間眼睛掃了李紈一眼。
李紈雖然站立不動,卻是緊握收心已經攥出汗來。
賈母且不會允許拉扯李紈,繼而牽絲攀藤,滾雪球。故麵露淺笑,目光清冷:“姨太太以為如何?把趙姨娘交給有司發落?且她是個不知道輕重,又不識得字兒的無知婦孺,倘若嚇著了,還不亂咬主母呢,屆時扯些什麼紅花,瀉藥之事,如何了銷?雖說清者自清,二太太再怎麼也是賈府二太太,難道要跟奴才當堂對質呢?我賈府可是有頭有臉勳貴門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