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靈柩去了鐵檻寺。

臨行,迎春將一切事情前思後想一遍,突兀一件事情就是張金哥之死。迎春思前想後,決定借夢警惕鳳姐。這日鳳姐因為迎春身子不爽親送迎春回房。迎春便拉著鳳姐說細話,無意之間便講起自己昨夜一夢甚是奇怪。

鳳姐因為夢見可卿托夢,如今也深信不疑,鬼魂預言了。便道:“是何夢境,說出來我替妹妹圓圓看。”

迎春道:“此夢倒似乎不與我相幹,夢中一隻通身金黃八哥追著一名老尼姑亂啄,隻把尼姑眼睛主子啄瞎了,那尼姑嚎啕質疑,那金色八哥竟然說起人話。”

鳳姐訝異片刻,一笑:“八哥會說話倒也不稀奇。”

迎春卻道:“金八哥說話是不稀奇,隻是所說之話甚為希奇古怪,叫人疑惑呢!”

鳳姐來了興致,追問道:“什麼稀奇話?”

迎春慢慢思忖,道:“那金色八哥說道,你眼中隻有金子,如今叫金子打瞎了眼睛也是命裏該當!”

迎春緊著告知鳳姐,最奇怪還是那金色八哥說了這些話,一飛衝天,漫天盤旋,口裏竟然如泣如訴吟唱起來,把幾句‘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種下仇恨,自己遭殃’也不知道唱了幾遍。再看時,那鳥兒轉眼間竟然化作杜鵑,聲聲悲鳴,滴血而去了。

迎春說著間看向鳳姐:“姐姐你說,這夢稀奇不稀奇?這隻金八哥之話是何意呢?難不成那尼姑曾經害過她,她死後化成金色八哥報仇,疑惑是別的,隻是我怎麼也想不通,尼姑,金哥,跟我們賈府有什麼關係呢?”

鳳姐想起可卿,嘀咕道:“這老尼暗中作孽也未可知!”

迎春歎道:“尼姑固然作惡也是該當,我隻希望這血淋淋的事情,萬不要跟我們府上沾惹上才是呢。”

鳳姐聞言心跳如鼓,強笑道:“這且不會,我們府裏一項施僧布道,如何沾惹血腥呢!”

迎春淡笑歎息:“鳳姐姐記得這話就好,且別惹上血淋淋金哥才好呢。”

且說鳳姐送殯離去,迎春已然不放心,又叫了司棋出去傳話兩位書辦,但凡有書信往來,必須知會太太,太太首肯方能辦理,其餘之人,憑誰也不許擅自動用賈府或是二哥哥印信。

鳳姐離開三日,迎春提心吊膽,時時著人盯著鳳姐手下仆從,所幸,鳳姐沒叫迎春失望,三天過去,鴉雀不聞。直到她自己回府來尋迎春說話,拿手把迎春攥得死緊:“二妹,你可是通神呢?”

迎春淡笑訝異:“這沒頭腦說的什麼話?”

鳳姐壓低聲音:“靜虛老尼果然來尋我說話,當真有一個張金哥的女子,那老尼要壞她的姻緣,許諾給我五千銀子叫我幫忙”

迎春故作懵懂:“哎喲,這可是一本萬利,姐姐給她辦了?”

鳳姐一啐:“去,當我什麼人,肖想這種銀子,把我王家磚縫裏掃一掃也不止這些呢!”

迎春盈盈笑道:“鳳姐姐,我看你雙眉帶彩,應堂發亮,隻怕姐姐命裏有喜事兒了!”

鳳姐不起然想起可卿之花,麵色黯然:“隻怕不是喜事,是禍事了。”

迎春這些日子一來躺在炕上裝病,腦子卻沒閑著,一直以來都在籌謀,如何在元春封妃的大勢之下打擊王氏,摁住她不得冒頭,日下正好想通關礙,隻是這事兒要成要等鳳姐這個賈王兩家的中心人物說出來才更有重量,故而,迎春十分忐忑,生怕鳳姐在水月庵歪掰靠不住,還好,她頂住了。

迎春決議跟鳳姐聯盟,左右夾擊賈母,隻是這事兒不能空穴來風,忽如其來,需要等個合適機會。倒不料鳳姐就把話送到嘴裏來了。

迎春悄悄給屋裏伺候繡橘使個眼色,繡橘便跟司棋晴雯三人相視一笑,各自把手下丫頭打發幹淨了,幾個嬤嬤責備繡橘司棋指使出去辦事兒,與晴雯三人攔門坐著做針線,就是婆子丫頭回話,晴雯幾人便對外說,二姑娘倦怠,正在歇息,不許他們高聲,打發他們隔上半個時辰再來。

回頭卻說迎春後眾人退盡,忽然握住鳳姐手,眸子清澈鎖住鳳姐:“鳳姐姐想不想把大姐姐封妃真正變成賈府喜事?”

鳳姐挑眉歎息:“那位一旦飛升,二房必定做大,府裏一切隻怕要她說了算,又有薛家母女謀算,妹妹可別小看薛家母女,麵上笑盈盈菩薩似的,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鳳姐這話讓迎春想起薛家小妹來,薛寶琴可是對寶釵儒慕尤嘉,竟然有這種事情,迎春是沒想到,愕然之情溢於言表。

鳳姐見迎春似乎不信,言道:“薛家跟我們賈府一般無二,也是老兄弟兩個,二房老爺自小自許風流酷愛山水旅遊,直管在各國招攬貨源,家私銀錢一概不記,偌大一份家業全憑兄嫂打理,原就不大管事,結了親也沒改初衷,不想又死了,孩子尚小”

迎春凝神聽著思忖著,覺得這話甚是靠譜了,薛寶琴的卻是自小四海遊曆,閱曆甚廣。

卻聽鳳姐繼續絮叨:“論理,兄弟死了,長房大嫂子正該顧惜妯娌侄兒們,寶釵母女們呢,卻是借機懷柔耍奸,把整個薛府百萬家財獨吞殆盡,對外卻說丈夫辭世,家道中落,家財敗盡了,隻給二房分下些許零頭僅夠溫飽。自己母子三人借口姑娘選秀,暗中帶了百萬家財進京來了,剩下寡婦弟媳氣病著床,帶著一雙兒女哀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