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風才會動作,不然誰也丟不起那份人。

按照張氏心意,最好能夠尋一個自己娘家那般清貴人家。卻是這些人家不願意跟賈府攀附。張家侄兒年紀又不符合,俱是大了六七歲的,不然張氏早就下搶手了。

這事兒都在張氏手裏攢著。心裏壓著,所說了孩子小,不甚急。私下也在比對挑剔。昨夜也跟賈璉鳳姐參商了,把這些配得上幾家孩子擺著比對。

結果一大扒拉候選人,都被賈璉否決了。

威震將軍陳家的兒子,賈璉說他上頭哥哥有爵位,下頭弟弟會讀,就他是個百不成,十七八歲了也沒個差事,又不屑於經手家務。在家裏也不受爹娘祖父母待見,整天閑逛,提籠架鳥,打架賭狠。掛著招牌說在族學裏讀,且是考了四五年了,連個秀才沒考過,顯見就是個笨的,大約大十歲了也隻能是個童生了。且他好眼高手低,自己不成器,還一心一眼要求個世家絕色。

賈璉最後給他定論:他跟薛蟠一個貨色,太太自己考慮。

威遠將軍馬家呢,賈璉又說楊家兒子多,老三房沒分家,三房攏共十餘個兒子。沒得一個出息的,一個個寄生在祖宗身上。

闔府上下好排場,一家子男人不是老紈絝就是小紈絝,隻知道花天酒地,出入青樓酒樓。

一個老祖宗隻好攏這媳婦孫女其樂融融,不管兒孫稼穡生計,也不教導女兒勤儉持家,隻知道穿金戴銀不肯稍微簡樸些……

如今債台高築不自省,在外到處借銀子做空頭,據說日前正在采謀下家,要賣直隸幾座農莊子支應門麵。

賈璉慣縱一句話,馬家隻剩下花架子。如今隻怕等著媳婦妝奩填虧空。

神武將軍馮家幼子,馮紫英弟弟馮楠英,賈璉說一句話,馮紫英帶倒是不錯,可惜已然有了婚配對象,他這個弟弟比二妹妹小了二歲不說,還,太太您看著蓉兒可是個好女婿呢?

再有柳家一等子柳芳隔了十歲幼弟,賈璉倒沒多說:“歲數小了些,歲數品行恰似寶兄弟,屋裏總有十個八個漂亮丫頭纏繞,知不知道生沒生兒子!”

鳳姐不停反動紙片名單,一個個都被賈璉嫌棄,挑剔的體無完膚。

張氏把桌上名冊合起來丟給何嫂子:“燒了吧,看你這差事辦得,辛辛苦苦收集這幾月,都在人家二爺腦子裏了。”

賈璉腆著臉揀誇讚:“那是呢,兒子一貫聰明記性好。我們部裏同僚一天我就認全了,隔天我就能喊出他們姓名,把他們全體震住了。”

張氏抬手要打賈璉:“你就能吧。瞧你那嘴臉把人嫌棄的,誰敢嫁進你們賈府?為娘當初就該遠著姓賈的了。”

賈璉知道娘親不會惱,索性嘻嘻笑:“舅舅一家似乎很不滿爺爺當年仗勢搶親呢!”

張氏被他慪得慌,卻也發不得火:“哼,看在你與迎丫頭玨兒,倒要感謝老公爺了。”

鳳姐忙把賈璉一瞪,賈璉忙著躬身大禮:“兒子失言,太太勿惱。”

張氏要打卻舍不得把手放下了:“你卻好生打聽打聽,最遲要在明年春日過小定,把迎春婚事定下來,就要派人去南邊采買木料,最快也得一年呢。”

賈璉恭敬答應一聲:“兒子明兒就去,一定打探的明明白白。”

鳳姐夫妻相攜告辭去了。

木香木犀進來服侍張氏梳洗。

張氏心腸懶懶的直沒勁兒,何嫂子知道是說起姑娘親事太太不自在了。因替下木犀,親自替張氏捶腿:“太太舍不得二姑娘,等定下親事就跟親家太太商議商議,多留幾年再去。”

何嫂子不是外人,跟張氏多年左膀右臂,心腹忠仆,就似老太太鴛鴦無二,幾乎要比賈赦還親些。在何嫂子前麵,張氏可以全身放鬆:“再是舍不得,姑娘不能養過十八歲呀。”

言罷又是一聲歎:“這麼多人家,怎麼就沒一個滿意的呢!”

何嫂子哧溜一笑。

張氏皺眉:“我說錯了什麼?”

何嫂子搖頭:“二爺那話能聽麼?須知小蓉大爺續弦媒婆不是踏破門檻擠破頭,多少人家希望嫁進寧國府啊。今兒看的這些人家,憑是那一家姑娘嫁過去也能過日子。叫我小的說一句,不是人家不好,是二爺太太舍不得姑娘了。”

張氏啞然失笑:“你說的是,等明兒璉兒再打聽打聽,總要挑個更好地,家事門第尚在其次,為主要女婿能幹,婆婆良善才能成。我們迎丫頭捧在手心裏長了這些年,如何也不能叫她去受別人磋磨。”

這些都是母親的疼愛女兒小心思,何嫂子一聲喟歎:“二姑娘前世修來好福氣,今生投在太太名下。”

且說賈母又給迎春請了一天酒戲,迎春心裏有事,隻是時時晃神,人隻是懶懶的有些提不起興致。

迎春尚在思量如何跟母親示警,牽出孫家而後滅之。這日來給嫡母請安,迎春尚未尋找時機開口,她那為難遲疑神情就落在張氏眼裏了,不由動問:“可是這幾日酒宴過量上了脾胃?尋個大夫請請脈呢?”

迎春搖頭:“無需,隻是睡得不安穩,過幾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