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釀造牌,層層盤剝,所剩無幾。

迎春瞧著幾麵,半晌不語。

典當古董行有些蒙錢感覺,私酒倒是可以,反正自己在東省地也有千畝良田,每年幾千旦穀米,隻是這個罪責可大可小。

迎春寫了一句話:第四個點子!

交給司棋,著她速去速回。

少時就是午餐時間,一時葉兒來傳話,老太太傳飯。迎春照照鏡子,抿抿頭發,又叫繡橘給自己檢查一番,匆匆忙忙來至水母上房。小套間裏繡橘娘正在指揮小丫頭上菜著箸。迎春便接手擺飯,葷素搭配,肘子爛爛的,再有雞皮筍湯,再一碟子烤乳鴿子肉鴿,蛋皮卷,其餘則是時令小菜,諸如薄如蟬翼新藕片,翠綠各色小菜。

月姨娘雲英也隨迎春一起站著服侍水母,一人吃飯,三人奉菜。水母便說一人吃著不香,著迎春月姨娘三人坐下一起用餐。迎春在家常跟老祖宗母親一起用餐,謙辭幾句,便在下手坐下了。月姨娘雲英直說主仆有別,不肯就坐。直至水母迎春吃完了,他們固執才坐下用餐。月姨娘在水家生活一輩子,生活氣息都隨主子,主子不在桌上也隻坐著半邊椅子吃飯。雲英則是吃相文雅,比大戶人家小姐不差,看來是受了水母□。固執悄無聲息吃完了飯菜,又忙著著人收拾。

水母正在飲茶,這才笑問月姨娘:“大奶奶娘家菜色還吃得慣吧?”

月姨娘看著水母笑吟吟,那會說不好,忙道:“太太兀自說笑,奶奶家鍾鳴鼎食之家,哪有不好一說!”

迎春忙著葉兒上茶:“姨娘也嚐嚐,這茶是我二哥特意孝敬老祖宗兩罐,老祖宗與了一罐我。”

月姨娘喝一口點點頭:“嗯,這茶葉一葉葉花兒似的,看著怪好看。”月姨娘說著品了一口,笑道:“喝著也不錯呢。太太,您品著呢,似乎比我們吃得茶好多了,到跟大奶奶之前孝敬太太的雨前十分像呢。”

水母點頭:“嗯,你一說,還真像!”

迎春笑道:“婆婆姨娘好鑒賞,這是明前雀舌,媳婦剛得的,起了封,不足半斤,婆婆姨娘喝著好,等下我讓繡橘包兩包給婆婆送了來。”

水母見雲英一旁立著便笑:“英兒也坐下嚐嚐,你嫂嫂這茶味兒不錯。”

迎春忙令葉兒衝茶。

雲英挑眉一笑:“嫂嫂莫忙,這明前一兩茶葉一兩金,一杯茶可以生活一個月了,我們窮家小戶可喝不來。趕明兒學會了,怕是回家去了不習慣,我還是喝白水便宜。”

這話一出,屋裏喝茶聲音都熄了。水母月姨娘茶杯都在嘴唇便頓住了。

好好的氣氛被雲英壞掉,繡橘晴雯葉兒雀兒幾個恨不得撕了她嘴巴。

迎春心裏苦笑,自己一片好心,這倒成了炫耀了,因看著水母一笑:“媳婦是個糊塗人,在家之時閑事也不管,萬事都靠嫂嫂母親張羅,實在不知道油鹽茶米貴。這明前茶直聽說數量少,不易得。妹妹這一兩茶葉一兩金的說頭,我還是頭一次聽呢。”

月姨娘忙著笑:“她小孩子不懂什麼,奶奶別信她就是了。”

雲英再要張口,被姨娘瞪回去了。

“姨娘多心,不過隨口說笑,哪有那麼些心多呢?”迎春勾勾唇:“其實,我在家大多喝雨前,前個老祖宗賞了一杯明前吃,還真沒嚐出來什麼區別。隻因都說好,這才想著孝敬太太,原想著博得太太一個笑,媳婦就得意了。不想招了妹妹這些話來,倒是媳婦輕狂了。”

這話說得水母才笑了,繼續品茶,點頭:“這確乎湯色韻味確乎難得。”眼風一掃雲英:“你嫂嫂是個大方人,切莫辜負這好茶。”

雲英清高不成,索性撒氣起來,坐下把茶湯一口飲盡了,砸吧嘴唇:“確乎不同,味兒怪好,隻是這一杯茶似乎沒喝出勁道兒,說不出到底哪兒好。既然嫂子家不缺銀子,不差門路,何妨明兒送妹妹三五斤明前,讓妹妹細細品嚐,也好將結果告知與眾,可好呢?”

迎春笑一笑:“妹妹真會說笑。”

雲英睨著眼睛:“說笑?嫂嫂方才還說我們一家人,怎麼現在妹妹討杯茶吃又不舍得麼?想是嫂嫂嫌棄妹妹,不把妹子當成一家人。”

晴雯一嗤。

迎春看一眼晴雯,晴雯收住笑,咳嗽一聲挺直了脊背。

雲英見不得晴雯一張俏臉戳眼睛:“你嗤什麼,咳嗽什麼?看不慣你就說啊?你今不說出個子根毛葉來,我還不依呢!”

不依?晴雯一愣之下嘴角噙起一絲譏誚。

雲英正盯著晴雯,那一絲諷笑哪裏瞞得過,雲英頓時惱了:“你是什麼意思?為何不回答我?難道我連問你一句也不能?”

迎春生怕晴雯說出什麼刺心之話,招惹了水母不痛快,為個外人過路之人實在範不著,忙著中參合,轉移話題:“妹妹再來品品,這第二道水正出味兒呢。”

月姨娘也忙暗地使眼色勸慰:“英兒,你就品品看,這味兒確乎不錯呢?”

水母則一旁笑盈盈品茶,似乎沒聽見雲英叫囂。

雲英反頭卻跟迎春對上:“你這般遮掩阻攔什麼意思?難道你的丫頭就是矜貴嬌養的,我問一句也不成?我錯不過是這府裏表小姐呢?”